准备好饭菜,一家人从日暮西沉等到下人将满院子的灯笼都点亮了,却始终没有等到娄鹤筠回来。
许氏心中无比的担忧,看向娄珏道:“你去衙门看看,都这个时辰了,你二哥怎地还没回来?”
娄珏也觉得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心中不安,起身就出了府门。
刚跨出府门,娄珏便瞧见一人牵着一匹马,从巷子外走了过来。
马上驮着一个醉醺醺的男子,一直说着胡话。
“为什么!为什么我兢兢业业为百姓做事,不抢、不争、不贪污、不作恶,最后却沦落至此?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听到自家爷还在抱怨,满福有些尴尬地看了娄珏一眼,解释道:“二爷喝醉了……”
娄珏知道二哥的差事估计很不理想,也没有多问,与满福一起把人从马上扶了下来。
进了正院儿,众人看见这情形,全都紧张地凑过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可娄鹤筠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根本回答不了许氏的问话,许氏只能叫人扶着娄鹤筠进了屋子。
下人们又是端水,又是去熬醒酒汤,整个娄府一下子忙了起来。
许氏看着娄鹤筠那疲惫中带着潮红的脸,心疼地唤了两声,见娄鹤筠没有反应,才看向满福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莫不是文书还没有下来?”
满仓慌忙回道:“下是下来了,只不过……职务不是很理想。”
“可是又要离开京都?”许氏紧张得心都提了起来。
满仓摇摇头,“这倒不是,确定是留在京都了,给了个司农寺丞的位置,管的是太平仓。”
“司农寺丞?”许氏不太了解这官职是做什么的,不由朝娄珏看了过去。
“司农寺丞,掌九谷廪藏之事,也算是个实差。”娄珏含糊的解释了一句。
许氏不管这职务是管什么的,她只在乎品阶高低,追问道:“几品?司农寺丞是何品级?”
“……从,从七品。”
“从七品?”那岂不是说她的鹤筠非但没有升职,反而降了一级!这是为何啊!
许氏忍不住看向娄燕婉,急道:“你不是说你寻卜夫人运作了?为什么这职务不升反降?”
娄燕婉委屈地咬了咬唇,说起这件事,她也窝了一肚子火,她并不是没有帮二弟想办法,鹤筠有出息,她在婆家也有脸面,这道理她懂。
可那日卜府宴会上,她把铺子的契书拿给卜夫人,让她关照一二,卜夫人竟当场跟她翻了脸,说她是故意要害她们家大人!
她真是冤枉啊,为了给卜夫人面子,她才特地当着众人的面儿相送,怎料送礼还送出了一身的不是,没能讨得卜夫人欢心不说,还差点被人赶出卜府。
好在她说出东珠的事情,卜夫人这才息了怒。
可这些事她不好跟母亲说,母亲若知道她失败了,生气还好说,要是把铺子要回去,那她就得不偿失了。
这般想着,娄燕婉委屈道:“母亲,您这就不懂了,京官儿和外放的官能一样么?三弟那事儿闹得可不小,纪家有权有势,想在鹤筠的官位上动点手脚,那实在太容易不过了!”
许氏也不懂这些,想到三儿那件事,她心中也很没底,“是这样么……”
“我要是没帮忙,鹤筠怎么可能会留在京都!”娄燕婉连连点头。
这时楚曼娘带着愁容走了过来,“能留下来就好,其余的也不急于一时,我相信二弟的能力,总会熬出头的。”
躺在床上的娄鹤筠听到这话,放在枕头边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他是醉了,不过还没有到人事不省的地步,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家人。
他曾经说过的,会光宗耀祖,会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守着太平仓,只与粮、碳打交道,能有什么建树?他那些同窗得知他不升反降,怕是要笑话死他了!
娄鹤筠在小厅内睡了一夜,次日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他觉得脸上湿乎乎的,睁开眼睛,便瞧见有人正将热腾腾的毛巾敷在他额头上。
因为逆着阳光,他一时间没有瞧清眼前的人是谁,但能照顾他的,除了沐云书又能有谁?
心中竟升起淡淡的喜悦,他伸出手握住了女子的手腕,哑着声音道:“是,是你么?”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委屈,让娄鹤筠自己都吓了一跳。
女子抽动了两下手腕,实在挣脱不了,才低声哄道:“鹤筠,快放开!”
听到这温柔似水的声音,娄鹤筠倏地将眼睛瞪大了几分,这才终于看清眼前的影子是谁。
他慌张地松开了楚曼娘的手腕,本能地将身体往后撤了撤,局促不安地问:
“大嫂,你怎么会在这儿?”
看到娄鹤筠的反应,楚曼娘的心如坠冰窟。
他看到她时不是开心,也没了从前的心疼愧疚,只有惊慌。
鹤筠想见到的那个人难道不是她?那他口中的那个你谁是!
“我……我给母亲请安,顺便来看看你是否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曼娘见娄鹤筠一直往门外看,眼里闪过一抹痛意。
他就那么害怕被人瞧见么?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