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卿到底还是睡不着。
她在床边坐了很久,最终拿着枕头和被子,敲响了主卧的门。
已经是深夜,但在她敲响门的瞬间,屋里就有了回应。
“卿卿,怎么了?”
里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只见周君堂穿着睡衣睡裤站在门口,甚至还是赤脚。
显然,他在听到女儿敲门的时候,匆忙到连鞋子都来不及穿。
“我……我有点怕!”
抱着枕头和被子,周思卿有点怯懦。
她隐隐记得很小时候,做了噩梦怕到不敢睡觉,于是抱着枕头去找父亲和继母想要寻找安慰。
可敲了很久的门,才听到父亲不耐烦的吼声。
“大晚上敲什么敲?你吵醒妹妹睡觉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吗?”
于是后来,不管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不管多害怕,她都咬着牙默默忍受。
她潜意识里依然害怕被吼,就像亲生父亲骂她那样。
可周君堂眼底的关怀与担忧抚平了她的胆怯。
“快,快进来!”
宋辉月也听到动静起床,开了灯接过周思卿怀里的被子枕头,不由分说把丈夫的被子卷起来扔到一边。
“你去书房睡,今晚让女儿跟我!”
周君堂也没有怨言。
他一边抱枕头被子往外走,一边说道:“卿卿你别怕,有什么心事就和你妈说,便是天塌下来,也有我和你妈给你顶着!”
看着周君堂走到门口,周思卿忽然开口。
“爸,你……你别走!”
看到父母诧异的眼神,周思卿喃喃说道:“我……我很小的时候,就羡慕周嘉彤能跟在父母身边睡觉。”
“我睡地上就行,我想和爸爸妈妈睡一晚!”
听到这话,宋辉月心疼到不行。
“谁家父母舍得让孩子睡地上?虽说女大避父,但有时候也不必分得那么清楚!”
“老周,今晚你打地铺,你是男人阳气重,没准你挡一挡,女儿就不做噩梦了!”
周君堂点点头,从柜子里拿出个褥子铺在门口位置,随即自己躺在了地上。
“卿卿,你好好睡觉,不管什么妖魔鬼怪,爸都给你挡着!”
于是这天夜里,周思卿与宋辉月躺在床上,周君堂则打地铺睡在门口,夜色安静,却是道不出的幸福。
宋辉月紧紧搂着周思卿,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后背。
他们都没有追问周思卿做了什么噩梦,只是无条件给予她安抚。
“爸!”
许久,周思卿忽然开口。
“我梦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是这房子的前主人!”
终于,周思卿开口了。
“他大三十多岁,说他……他和我公公是战友,当年东北边境战争时,他是政委,我公公是团长!”
“他说他想回家了,遗骸葬在西山屯附近……”
只见周君堂猛然坐了起来,黑暗中,他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李仁甫!”
几乎不假思索的,他就叫出了一个名字。
像是为了呼应他的话,原本平静的窗外忽然刮起一阵风,那棵红枫树簌簌作响,连门窗紧闭的房间里也似乎卷起了一点风。
“当年那场战役的遗址,就在现如今的西山屯一带,战争打到最惨烈时,全团伤亡人数几乎超过百分之八十!”
那时候周君堂不在西山战场,但他听说了那场战役。
全团十个连长全部牺牲,冲在最前线的团长孟澜海重伤昏迷,关键时刻政委李仁甫顶上去,领着剩下的战士奋战到援兵到来,硬生生守住了阵地。
战斗结束清点人数,李仁甫与另外一名副团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后来交换俘虏,俘虏名单里也没有他的名字……
大家知道李仁甫牺牲了,甚至孟澜海翻遍了西山战场的每一寸土地,依然没有找到战友的遗骸……
这件事,一直都是孟澜海心底的痛与遗憾。
“你说李仁甫是这个房子的前主人?”
周君堂似乎不敢相信周思卿的话。
他打听过这个房子的前主人,是一位身居高位的老首长,膝下无儿无女,以九十多岁的高龄安然离世。
李仁甫是老首长的儿子?
“李伯伯说,他父母生了好几个孩子,他是唯一活到成年的孩子!”
周思卿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位老首长明明只剩下一个孩子,却还是将最后的骨肉送上了最危险的东北战场,最终惨烈牺牲。
老首长夫妇漫长的岁月里,该是如何的痛与思念呢?
“李伯伯还说,将他的遗骸带回来,葬在他父母与妻子身边……爸,李伯伯有孩子吗?”
周思卿忍不住问道。
只见周君堂摇了摇头。
“没有,李仁甫结婚之后与妻子一直聚少离多,他牺牲后,她妻子没有再嫁,没过几年就因病去世了。”
周君堂叹息说道:“其实没什么要命的病,就是思念入骨而已。”
李仁甫的妻子临去世时,还一再哀求孟澜海。
这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