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将入夜,外头赵明正便匆匆进了内院禀报,“二老爷,时大人身边的长随在门外等候,叫您换身衣裳马上出门。”
谢家人正在用晚膳,闻言不禁惊诧。
舒婉问道,“可说什么事情?”
赵明正摇头,“没有,只说叫您快些。”
谢怀谦忙点头,“我这就过去,你先去请人在那边喝杯茶。”
待赵明正出去,舒婉当即与谢怀谦回西院更换衣衫。
路上舒婉道,“这大晚上的为什么会见你?”
谢怀谦也是眉头紧皱,“这也不清楚……”
想到明日便是放榜的日子,谢怀谦犹豫道,“兴许与我殿试文章有关。”
舒婉心突然一突,“你写什么了?”
谢怀谦抿唇,将自己文章所写给说了。
舒婉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这些事都是她与谢怀谦私下里讨论过的,那时谢怀谦还道,“若有朝一日我有能力,必定要改变这种局面。”
可这话才说了多久,一个尚未进入官场的人竟在考卷上写了土地吞并,豪强抢夺百姓土地的问题,这不是跟全天下的士绅豪强为敌?
舒婉道,“你可真能。”
谢怀谦如今也有些忐忑,答题时他心中激荡,一派豪情,不假思索的将文章写下,便是这两日也未曾意识到不妥。
他的文章向来少有繁花锦簇,便显得有些单薄,为了博这状元头名,他一咬牙便写了。以为只是作为科举之用,写时更是删减许多想法,不会引人注目。
可在临发榜前老师匆匆找他,难保不是因为此事。
若真因为此事被人针对,那日后谢家日子可就难了。
舒婉道,“先去老师家问问情况再说,兴许来得及挽救。”
“好。”
换了衣裳,谢怀谦带着黄彪直奔时家而去。
不料时杰已经在门口等候,谢怀谦一到竟直接带人往宫里而去。
谢怀谦问道,“老师……”
“什么话也莫说,去到宫里,上头的人怎么问你,你老实回答便是。”
时杰也是忧心忡忡。
他忍不住道,“你说你写什么不好。”
谢怀谦了然,这是知晓他所写文章了。
这世家大族哪个不是拥有大片的土地。
若这些土地都是正规渠道自己花银子买来的就算了,但实际上许多来路不明,与官府造册的数目对不上。如此能减少土地纳税,财富聚集在家族内部。
更有甚者,一些下人家丁都能狐假虎威侵占民田,可恶至极。
不论在安州还是随州,此等事情屡见不鲜,当地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百姓失去田地,为了活命只能做了佃户,再无自由可言。
谢怀谦虽有些后悔,虽只想自家过的好,可当他有机会发声时,又忍不住开口。
时杰叹息道,“既然已经发生,又叫你这时候进宫,那边看看再说。”
到宫内,早有内官等候,却是引着谢怀谦进入一大殿内。
瞧见上座上的明黄色华服时,谢怀谦便知为何叫他来了。
在谢怀谦出门后,舒婉与宁氏晚饭吃着都不香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宁氏,舒婉回去西院,便是躺下也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打算写话本。
第一册尚未印刷出来,她便开始写第二册,她都要被自己的勤劳给感动了。
然而谢怀谦到三更时都未归,一直到黎明时分,谢怀谦这才归来。
“婉儿。”
谢怀谦抱住舒婉便亲。
他唇角的凉意叫舒婉一震,“发生了何事?”
“婉儿,我差点儿,酿成大祸。”
谢怀谦将头埋在舒婉的颈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舒婉心头一惊,推开他问道,“你仔细与我说说。”
谢怀谦躺在旁边,便将今日之事说个明白。
其实也不是他文章的问题,只是当权者要权衡利益关系。而他恰好赶上,不光是今年会元,又是杜婧云的徒孙,所以便被当成靶子被提及起来。
皇上召见他倒是未曾多说,只详细问了他文章的内容,又叫他重新写了一篇文章,并严明明日公布皇榜张贴文章时便张贴这一篇文章。
至于之前那一篇文章,谁都不许再提。
舒婉想了想却道,“本身这次殿试的题目就是挖坑,你若写的好,必定会当靶子,可若写的不好,你便连当靶子的机会都没有。”
谢怀谦一怔,“我以为是因为我那文章。”
“你那文章很新鲜?”舒婉冷笑道,“你信不信,当权者其实都知道这些,只是默契的不提罢了,或许皇上会不知详情如何,但说不知那肯定是骗人的。你只是赶上罢了。谁叫你是杜阁老的徒孙。”
闻言谢怀谦叹息一声,“所以拜师有利有弊。”
“那是自然,人生在世,不管在什么位置都免不了会赌一把。况且当初那情形,你还能拒绝不成?”
是的,既然时杰提出了收徒,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甚至得庆幸时杰是位好官,是位纯臣,这就够了。
过了一会儿,谢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