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人结束休整,重新上路,天色已经有些转阴了。
罗布泊的冬天甚至无法满足十二个小时的日照时间,而他们接下来,则要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结束对第三个勘测点的探查,并且抵达指定的扎营点。
吃饱喝足的小队成员对此动力十足,他们带着些紧迫感,成功地在池瑜预计的时间内,完美完成了今日目标。
在沙漠之中选好防风处作为营地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毕竟没人想在睡梦中被黄沙掩埋。
需要过夜的营地自然不同于午时的简陋,伙计们支起帐篷,将其固定好。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营地的篝火也升了起来。
池瑜坐在属于自己的那顶帐篷前,就着眼前跃动的火焰,打量着手中的圆形石头——这是他在第三个勘测地点中收获的东西。
普通的仪式用道具并不会被系统特意标注出来,但有着监视哨站的存在,池瑜不会将这份异常遗漏。
所以他在照常破坏掉地坛中的尘封琥珀之后,顺手取走了这个额外发现。
解雨臣结束了对伙计的安排,带着一身烟火气向池瑜走来。
他看了眼池瑜手上的东西,视线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没找到能坐的地方,于是又走到别处,牵了一把折叠椅过来,回到池瑜身边坐下。
“还在思考这件事,是没有什么头绪吗?”
在柴火“噼里啪啦”的声响中,解雨臣向着火堆伸出手,一边取暖,一边对池瑜出声问道。
池瑜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没有头绪。”他回答道,“不过现在得到的信息不多,我还需要通过更多数据,来验证我的推论。”
就比如说,他现在得到的这个石球,上面篆刻的祭祀符文,带有一种祈求“将某种指向性的东西转移到另一方身上”的含义在其中。
并且这种转移,指的也不是物质上的转移,而是更加虚无缥缈的、与“气”和“运”有关的转移。
除去铭文所祈求的祷词,承载这些信息的物质本身也存在必然的含义。
池瑜将其抬起,对着火光认真打量着这枚有着繁复花纹的石球。
这颗石头并不是实心的,它的实际重量在池瑜手上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也许篆刻祷文的人有着一双灵巧的手,所以才能让这颗普通的石头被转化为光是瞧着,就能令人心生愉悦的精美艺术品。
暖色调的火光打在石球上,池瑜甚至可以透过铭文镂空之处,瞥见些许对面的风景。
解雨臣在旁边安静地看了一会,嘴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太阳。”
太阳?
闻言,池瑜心思一转,他放下手,将石球的方向转动了一下,打开随身携带的手电筒,隔着这枚球体往地上照去。
大地上出现了一轮太阳。
“如果把太阳和沙漠联系在一起,会让人联想到炙烤与干涸。”
池瑜看着那人造的日轮,若有所思地说道,“根据这东西的制式,以及祷词结构判断,再加上我们现在地处罗布泊……”
“所以你认为,这些东西出自太阳墓?”解雨臣问。
他顺着池瑜的话陷入思考:“太阳墓位于孔雀河古河道,与罗布泊相隔并不远……”
“我记得,太阳墓大概是在十多年前,被一群考古学家所发现,如果有人当初想要就近取材,太阳墓里的明器确实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但是从目前两处地坛的布置时间来看,区区十来年的时间,并不能让琥珀内封存的活物成为那样的存在,这条时间线必然被拉得更长。”
说到这里,解雨臣豁然开朗,一拍手心道:“也许那群考古学家,就是因为当初取材的人没能将古墓很好地重新隐藏起来,这才被他们发现了。”
池瑜静静地听着解雨臣的推导,目光却停留在那个一直在陌域地图中,不断闪烁着光芒的目标地点上。
当初被人发现并广而告之的太阳墓有七座,但如果那七座墓穴都不是真正的遗址,而是先人遗留下来,想要用于掩人耳目的存在呢?
解雨臣的话语没有得到池瑜的回应,于是他也安静下来,等待着池瑜说出他的想法。
而池瑜也并没有让他为此等待太久。
“真正的太阳墓不在那里。”长发的青年收回目光,他看向解雨臣,语气悠悠,“它就在罗布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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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从池瑜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什么,他换了一个姿势,身体稍微向前倾,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搭在弯曲的膝盖前,而另一只手则撑着下颚,轻轻地点了点下巴。
在没有谈判桌作为遮挡物时,这是一个很有压迫感的动作,因为这象征着解雨臣产生了一种想要进攻的欲望。
他如同毫无怜悯之心的食客,掌握着刀与叉,正在思索自己该从哪里开始切开被端上餐桌的“食物”才好。
但这里并没有年轻的解当家需要“压迫”的对象,解雨臣做出这样的行为,也仅仅是出自于身体潜意识的反应——
“所以我们和那个未知的存在,目标确实是一致的。”解雨臣说。
“那个人利用这些东西,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将整个罗布泊囊括在内的风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