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里装的是一种很普通的香料,名为七椒,它的味道比较奇特,同样也是西域特有的一种香料。
这种香料和圣莲香分开来都没有什么,但一旦若是混在一起用的话,便会让人不知不觉中昏迷过去,无论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这件事是舒妃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
突厥可汗住的地方再往西走就是一片沙漠,平日里人烟罕见,阿妈也和她强调过不能往沙漠深处去。
可哥舒白夜孩童时期向来调皮,最喜欢满草原的乱跑,别人越跟她讲不能往哪里去,她就越是要往那里去,一日她趁机甩开了贴身的侍卫,一溜烟的跑进了沙漠深处。
她运气好,不仅没有碰到流沙,而且在口渴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片绿洲,顺手摘了几颗石莲玩。
石莲中原不曾见到,但在沙漠深处却不算罕见。
好在她不见了的消息立马就传到了可汗的耳朵里,沙漠驻扎着突厥的军队,哥舒白夜不过消失了短短的半天,立马就被找了回去。
阿妈狠狠地教训了她一顿,父罕也难得跟她冷了脸,将她关在屋子里不允许吃晚饭,还是后来哥哥看不过眼,偷偷的偷了厨房小半只羊腿给她加
餐。
羊腿正放了那种名为七椒的香料。
哥舒白夜啃了半只羊腿下去,立马昏迷不醒,父罕召集了所有的医师都毫无办法,阿妈难过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哥哥也悔恨连连。
这天夜里,她忽然就醒来了。
这件事一直被她记在了心里,直到来中原的前一天,阿妈忽然塞给了她一瓶子圣莲香和一小包香料,悄悄的告诉她:“若是遇到危险,或许派得上用场。”
原来她小时候那场昏迷,父罕和阿妈早就查清楚了原因,七椒和圣莲香混用的话会致人昏迷不醒,没有解药,但若是停止使用其中一样,人便会渐渐地清醒过来。
这两样东西单用的话都十分安全,表面看上去也毫无威胁,简直就是下毒的不二选择。
她拿在手里只想着防身,也从未想过他用。
——直到那一天,宫里忽然传来圣旨,她被封为了舒妃娘娘,赐住甘泉宫。
皇帝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哥舒白夜进京的确是为了联姻,朝廷和突厥打了那么久,两地也都想休养生息,她也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了整整三倍不止的男人!
在她进
京的这段时间,皇帝特意安排还未娶正妃的五皇子接待她,她也以为对方就是自己的联姻对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谁知道突然一下圣旨传来,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她满心对未来的幻想都劈了个精光。
就在这时,太子悄悄的找到了她。
太子并不知道她手里的这种香料,交给了她另一种药,允诺只要她下在了皇帝的日用饮食里面,等到将来太子登基,就会放她回突厥。
哥舒白夜答应了。
她……想念家中的草原了。
“……当时我太傻,只想着回去,可是现在想来,南千川的药必然是致命的毒药,一旦狗皇帝就这么去了,他怎么可能真的放我离开?恐怕就是把我推出去平息众怒吧。”
舒妃冷笑连连,“我当时到底不敢杀人,偷偷的换成了这种特殊的药,告诉了南千川它的效果,南千川便是再气的无能狂怒,也毫无办法,只能让我继续用药。”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自己下手,狗皇帝现在昏迷不醒,谁想下手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手,他却始终不敢逾越一步,只是把持着皇帝所在的寝宫,逼迫我来下药。”
“这段时间淑贵妃百
般折磨我,皇后和太子都冷眼旁观,真当我看不出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逼着我尽快对皇帝下手,我一日不动手,就要继续忍受着一日复一日的折磨!”
“可是我为什么要动手?我不想成全了他们!我只想,我只想回去!我只想父罕阿妈了——”
她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眼底透着深深的绝望,如同迷路的幼兽,满脸悲怆的看着乔洛染。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告诉乔洛染。
可是她背着这些事,走的太久太久了……谁都不记得,她过去只是一个二八年华,单纯善良的小姑娘!
乔洛染张了张嘴,突然无话可说。
她看着自己手上的纸包和瓷瓶,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史书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埋藏着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和冤魂。
舒妃双手捂着脸,深深地悲泣着,她的内心充满着无助和绝望,一个人背负着这么大的秘密,无人可倾诉,无人可帮助,她早已经撑不下去了。
若是顺着南千川的意毒杀了老皇帝,她恐怕也只能陪葬,若是继续这么拖下去,她迟早会死在淑贵妃的折磨里。
她能怎么
办?她该怎么办!
今日乔洛染的帮助仿佛是水面上漂浮着的一丝阴影,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可能是一把稻草,也可能是救命的绳子,但是她除了伸手握住,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