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车夫说,陆仵作不喜热闹,所以在县郊置了一座简单的宅院,平时上山采些草药甚是方便。
可这缺点便是,距离县衙也太远了些!江瓷腿都走酸了,愣是还没到。
她心下决定了,待俸禄发下来,必定买一辆马车在雇个车夫才行!
谁也没想到上任县令被查贪污受贿,抄了这衙门愣是连粒米都没给留下,待江瓷接手后,表面看起来还算规整,实际就是一个空壳。
唉,官难做,屎难吃。
江瓷长叹一口气,见到那院前的竹篱笆门时,心想终于到了!
一进院,一股草药香味扑鼻而来,院子不大却也满当当的都是正在晾晒的草药。
对于这位素未谋面,又听闻脾气古怪的仵作,江瓷忍不住小声吐槽:“这怎么像医庐一样,这到底是仵作家还是大夫家。”
“谁说仵作便不能是大夫?”
身后方响起一道慵懒而又低沉的声音,他尾音故意拉长,似在调笑。
当江瓷转过身来时,那一身月白色长袍映入眼帘,二人皆是一愣。
江瓷没想到,这陆仵作竟然是这样一个面若冠玉的美男子,若不是有身后的背篓,险些以为是那位教书先生。
陆知白先回过神,嘴角扬气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拱手作揖道:“真是抱歉,在下当是谁家小娘子乔装打扮来相见,没想到竟是县令大人光临寒舍。”
怎么,她脸上是写了‘我是县令’四个字吗,江瓷为了不引人注目,特意换下了官袍才来,没想到竟还是这般惹眼。
似乎整个乐安县都知道了,有位‘江大人’来了。
不过既然他知道了,江瓷也不需要重新介绍自己,直奔主题更好。
“陆仵作,本官昨夜在郊外发现一具尸体,事情紧急,还请和本官走一趟。”江瓷正色道。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那陆知白不到没接茬,反而自顾自的到墙根处卸下后背的重物,似没听到一般随手摆弄着里面的药草。
嘿,江瓷这暴脾气。
三步化作两步奔到陆知白身前,努力的压制着火气又重复了一遍:“陆仵作,人命关天,你——”
“江大人,在下也心急,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陆知白打断了江瓷的话,只见他伸出三根纤细的手指,在江瓷面前捻了捻,挑眉坏笑。
看他好胳膊好腿的,有什么力不足的,感情就是要钱啊!
她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县衙不是给你开月奉吗?你现在问本官要什么银子?”
她清楚的记者自己做功课时,看到的乐安县各个地方官的俸禄,仵作一月可足足有二十两银子呢!
要想她作为地方父母官,俸禄也仅仅五十两罢了。
这小白脸怕不是以为初来乍到,能坑一笔是一笔吧!
“江大人新官上任,自然不知晓在下已经足足两个月未领到俸禄了。”陆知白说的委屈,便将自己怀里巴掌大的小本子递给了江瓷。
那上面一笔一笔,写的全是自他入县衙做仵作以来,每月验尸几具,俸禄分别为哪日发放,最后这两月只有验尸记录。
可交接文书中并未写这县衙还欠债了啊!
江瓷只觉得有些头疼,他这一路本就没带什么银子,尽数花在今日上了。
仵作本就是缺一不可的,一想到昨夜那位老花眼张仵作,江瓷一咬牙一跺脚,浑身上下搜刮了一遍,终于凑出来一小把银子。
数了数,三十五两,还债还差五两。
“陆仵作,本官手里这三十五两银子便做上两月的俸禄,待下月本官定会如数补给你的。
还请你今后恪守仵作的本分,随叫随到。”
身上最后的钱交出去,江瓷顿时没有安全感了。
一看到银子,陆知白便两眼放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接过那一小捧碎银,仔细擦拭收入囊中。
嘴里还卖乖的说道:“在下就知道江大人会是个明事理的好官!只要不是夜里,定随叫随到!”说罢他脚下生烟似的夸进屋子里,麻利的取了验尸工具,虽江瓷一同出了院子。
这一来一回,到义庄时天上太阳已经西斜了不少。
江瓷将张仵作勘验出来的东西简单说与了陆知白,希望他能够结合线索给出一个全面准确的验尸结果。
这陆知白拿钱办事倒也麻利,摆上工具便开始勘验。手法精准无误,每一处都勘验到位。
屋子里有他点燃的特制熏香,丝毫不会让人闻到尸臭的味道。
片刻,他收了工具,解下围在口鼻上的娟帕道:“江大人稍等片刻。”
陆知白拿起笔,验尸记录正常是要由下属来写,仵作只管验了便是,可如今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又不能叫县令大人代写,陆知白只好自己上手。
不过江瓷属实没想到,陆知白看起来那么一个翩翩公子,写出来的字竟然不如她这几日临时抱佛脚的。
只能说,给小鸡抓把米放在纸上,也能写出这效果。
凑合看把。
顺着结果看下去,前面的一切都与老仵作说的一般无二,唯一的差别竟然是……
“你说此人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