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手忙脚乱地把甄嬛搬回了床上,一时间满室鸦雀无声。槿汐回来时,就看到小允子垂头丧气地守在门口,流朱守在床边低着头,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
“流朱,发生什么了,咱们娘娘是怎么了?”槿汐见状心知不好,拽住流朱的衣袖,问起情况来。
流朱红着眼圈,把事情给说了。槿汐到底也是在宫中经历过风波的还算镇定,转身看向温实初:“温大人,那罂粟我也有听别人提起过。可您也说了,得两者相加才会成瘾。咱们娘娘只有腹痛难忍的时候才会服用您之前开的止痛药方,其余时候吃得很少。饶是如此,也会成瘾吗?”
温实初摇了摇头,面上一片凄惶:“姑姑说得不错,如果单论罂粟的话,娘娘日常的摄入确实不足以成瘾。但是娘娘体热,姑姑也是知道的。她日常服用的汤药里便有一味虞美人,用于清热燥湿,也可除去娘娘流产后体内的淤血。这味药材单论无毒,但若是碰上罂粟,只会事半功倍,放大罂粟的毒性。所以娘娘身边的人,就算是闻到了这香料,对身体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唯独喝了汤药的娘娘……”
温实初的声音越说越低,终究是无法继续下去。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嘴中不自主地喃喃:“都是微臣的错,若不是微臣学艺不精,没能早些发现此事,娘娘也不至于此。”
流朱再也忍不住,她狠狠跺了一下脚,咬牙切齿:“都是浣碧!都是她害的小主如此!我要去找她算账!”话音未落,就要急匆匆往殿外冲去。
槿汐连忙拽住她,又用眼神示意小允子站远些守着,要是浣碧她们回来及时通报:“流朱姑娘,万不可冲动,此事还不能盖棺定论!现在她已经不是过去的浣碧,而是碧答应,是皇上的妃嫔,是宫里的小主。你若是这样大喇喇跑过去,她也有权力治你个不敬之罪。若是你再出了事,你让咱们娘娘怎么办?”
“可是若不是她给的这香,小主又怎么会如此!我倒要去看看她是怎么烂了肠子黑了心,小主从小到大待她这么好,甄家一家子都宠得她跟二小姐一样,她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恩将仇报,难道就不怕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吗?”
槿汐略带歉意对着温实初笑了笑,把流朱拉到了一边好生安抚。过了快一盏茶的时间,流朱才算是安静了下来。槿汐略捋了捋自己的思路,又对着温实初福了福:“温大人,奴婢还有一事请教。这安神香里加了罂粟,定罪的可能性有多大?”
温实初略一沉思,又是摇头:“在安神香里加罂粟,虽说少见,但并非没有。若不是娘娘有在服用含有虞美人的汤药,单论这香,也真的只有安眠之效。更何况碧答应并不通医术,只要她说她不知此事,单纯是看娘娘不得安寝而寻了这香料来,倒是也能圆的过去。再加上皇上顾念两人的姐妹情谊,碧答应也不算失宠,恐怕不会治她重罪。”
“难道这件事情,咱们就只能咽下去了吗?”流朱仍心有不甘。
“姑娘,眼下除了忍,咱们确实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槿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别说皇上很大可能会轻饶了她,单论娘娘的病情,也是不能透露出去的。”
“没错,不能说。”从混沌中醒来的甄嬛睁开了双眼,目光带着几分疲惫,带着干哑开了口。她觉得这快一年的时光仿佛似大梦一场,飘忽中带着不真实感。她曾以为和浣碧到底是同父异母的骨肉血亲,自然更应该相互扶持。谁料人心隔肚皮,往日的亲密在此刻已经化成利刃,散发着森森的寒光,一刀刀捅得她万劫不复。
众人见甄嬛已经醒转,让出空间给温实初把脉。甄嬛侧过头,看着跪坐在脚榻边的温实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一滴清泪从眼角滴落,也滴到了温实初的心里。
“温大人……不,实初哥哥,嬛儿如今便只有你了。嬛儿虽不通医理,但之前读书时也知道,罂粟成瘾如魔鬼嗜血,轻者精神恍惚性情大变,重者六亲不认全身溃烂而死。还望实初哥哥可以伸出援手,救嬛儿于危难水火之间,切不要弃了嬛儿。”
“嬛妹妹,你放心。你入宫时我便说了,会拼尽全力护你一生一世。只要你有需要,我义不容辞。只是罂粟之所以流毒甚广,除了其本身毒性,也在于难以戒断。若想戒断,也无法一蹴而就,必得经历一番痛苦,脱胎换骨才成,且恐有性命之危。嬛妹妹,我真的不忍心,或许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呢?”
“实初哥哥,你觉得我可以不戒断吗?”甄嬛苦笑,直笑得温实初心头发凉。
是啊,别无选择。若是不趁着现在戒断,若是某天东窗事发,被别人捅到了皇上跟前儿,甄嬛的下场只怕更惨,还要连累上甄家和她的亲生妹妹甄玉娆。
“流朱,你且说,你是如何发现这其中关窍的?”甄嬛看向流朱,目光如炬,似是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流朱不敢隐瞒,便一五一十地把眉庄当初找到她,旁敲侧击地告诉她香的事情,以及她在花园假山中遇到两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告诉了甄嬛。
“小主明鉴,奴婢一开始并无把握,所以不敢告诉小主,毕竟奴婢是私下里见的惠嫔娘娘。此外,奴婢又怕惊动了碧答应,只得私下偷拿了那半粒香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