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皇后想了想,道:“其实今日看来,孤觉得……这肖娘子悉事明达,话也说得极为条理,情绪外露,难过生气都在脸上,当不是藏私之人。怎么孤觉得陛下对她多有偏见,倒似她是个居心叵测之人?”
杨坚呵呵笑了两声,道:“伽罗,你是被骗过去了,别看她口口声声说什么行商之人诚信为先,须知从人口中说出的话,是天下底最不可信的!”
独孤皇后顿了顿,道:“陛下是不是对这肖娘子有偏见?”
杨坚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回道:“不是偏见——肖娘子其人最会见人说话,人前人后多副皮囊,她对你对我,是两幅面孔!对着丽华又是另一幅面孔,谁知她对着其他人又是什么样子?
就比如今日,她用佛言警句来与你我对话,难道是因为她精通佛理么?不是,是因为她知道你我都信奉佛理,她才会用佛理来与你我对谈的。
据朕所知,这肖娘子除了几年前奉了晋王之命去了一趟天台山之外,竟然没有进过一座庙,也没有烧过一柱香。可她这样的人竟能劝说智顗下山,为晋王授戒弘法。
晋王去年回到江都城安定民心,本打算再请智顗到扬州弘法,孰料智顗圆寂于来途之中,使得此次法会胎死腹中。
可晋王转头又借智顗圆寂之机,将智顗的肉身硬生生千里迢迢运到扬州来,开了一个纪念会,反而比开法会更为热闹有效。
这个主意——就是肖元元给他出的。”
独孤皇后眸光闪了闪,没有说话,杨坚接着道:“她畏惧权势,但却不敬天理,明明心计深不可测,却装着一副纯良的面容。朕若全然信了她,才是个傻子。”
独孤皇后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她不过是贪些财罢了,又不会入朝拜官,还能祸了你的江山不成?
无论怎么说,那孩子对丽华有情,这便就够了。”
“有情?”杨坚失笑出声,道:“伽罗你可还记得,前些天丽华与那肖娘子起了一次争执。”
独孤皇后想了想,道:“上一次……是丽华办家宴之前?”
杨坚点了点头,道:“你可知道那次她们为何会起争执么?”
独孤皇后有些犹豫道:“她们都是小娘子,平日里难免拌嘴。”
杨坚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伽罗,上次她们起争执,是因为朕。”
独孤皇后一愣,问道:“陛下做了什么?”
杨坚回道:“朕为了试探那肖娘子,便请她劝说丽华——今年随你一同前往仁寿宫。
因与丽华的心意不合,两人便吵了起来。”
独孤皇后顿了一顿,想了起来,乐平公主原本是想留在京城陪宇文娥英待产的,后来因为独孤皇后病气加重,便又决定陪独孤皇后一起前往仁寿宫。
没想到这当中竟还有杨坚插的一脚,独孤皇后看向杨坚,道:“陛下可真有闲心,是故意挑唆她们二人起争执的么?”
杨坚闻言一笑,摇了摇头,道:“她们起争执是因为她们两人话不投机,与朕不相干。
但朕要说的是,即便那肖娘子与丽华吵了三天,她也没有把朕供出来。”
独孤皇后疑惑道:“她没有说出来仁寿宫是陛下的意思?怪不得之后丽华一点儿也没有气怪陛下。”
杨坚点了点头,问道:“伽罗可看出这肖娘子的心机了?”
独孤皇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她怕丽华与陛下起争执……怕你们父女离心,再生嫌隙?”
杨坚冷笑了一声,道:“朕若与丽华再离了心,只怕会影响丽华在朝中的地位。
所以,伽罗——连自己的枕边之人,她都藏着一份心机,那这个肖元元跟在丽华身边,倒底是为了情义,还是为了权势呢?
若不是朕试了这么一遭,谁又能看得出来呢?”
独孤皇后皱着眉想了想,摇了摇头,道:“孤不这么认为,那肖元元不把陛下供出来,想必只是单纯的不想让陛下与丽华再次离心罢了。
毕竟陛下与丽华难得过了几年和平的日子,若陛下与丽华再生了嫌隙,最先受害的不是肖娘子,而是丽华。
她只是不想让丽华心中更难过,才会把事情全扛在了自己身上。
陛下试想一下,今日的肖娘子还需要借丽华的权势去赚钱么?”
“你……”没有说服独孤皇后,杨坚有些哑了口,忍了忍道:“那肖娘子不是简单人物!”
独孤皇后笑了,道:“孤倒觉得——方才那肖娘子有句话说的极对。”
杨坚皱了皱眉,问道:“哪句话?”
独孤皇后细细想了想,才复述了出来:“东边日出西边雨,种下西瓜结大米。佛曰:陛下想多了!”
杨怪脸色一沉,道:“总之,伽罗你还是多留点心吧!”
……
过了龙抬头,天气回温的很快,道旁的积雪化了,便得路上泥泞不堪。
肖元元跟着乐平公主走回到营帐,便沾了一脚的泥,走到帐门口,肖元元一边踢着脚上的泥,一边抱怨道:“这路太难走了,还是柏油路好走。”
乐平公主却带着一脚泥径直进了帐,回头说道:“你也别费劲蹭你那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