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一路走来,苏威所见所闻皆是一派和乐气象,若是天下都如这江都城一般,那肯定是千古流芳的盛世。
苏威回道:“殿下言重了,老臣在江都待得时间虽短,但收获颇大,今日一别,京都再见……”
两人正客套的告别之时,忽然一个不怎么适宜声音传来,两人转头望过去,只见肖元元正拍打着苏夔的车身,叫道:“苏兄,苏兄,你出来一下。”
车内一阵窸窣之后,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脸:“元元啊,你怎么来了?”苏夔坐在车前,没精打采道。
肖元元气道:“我来送你呀!”一边说着,肖元元一边将准备好的食盒递了过去。
苏夔没有客气,一把接过,打开看了看,便放到了车,又道:“昨日不是已经送过我了么?”
苏夔抬起头来,埋怨道:“都怪你,昨日带我喝什么酒,今早上车,我是被人搀着上马车的,刚睡着便又被你叫醒了!你我谁不知道谁,讲这套虚礼做什么?”
肖元元瞪着苏夔道:“苏兄,你有没有良心?我昨日喝的不比你少。今日为了送你,天没亮就吩咐人给你准备食盒,你还嫌东嫌西的!”
苏夔虽然头还很疼,但被肖元元骂了两句,便稍稍清醒了些,嘿嘿笑道:“刚刚是我没睡醒,多谢你食盒,放心,我定会吃完的。”
肖元元拍了拍车框,舒出一口气,道:“好了,天色不早了,你走吧!”
苏夔怔了怔,突然又问道:“元元,你有没有话带给杨兄?他年下回京述职,我应能看到他。”
肖元元想了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来,道:“算了,反正我们各自都好,传话过去也只能徒增愁绪,就不说什么了。”
苏夔叹了一声,道:“其实,杨兄也是很想你的,只是他委任在身,不能四处游历。你若是能回京便好了,好想我们三人在花月楼的时候,举杯对酌,醉饮而归。”
肖元元似是想到了当时场景,也笑了一下,道:“醉倒都是你们两个,每次都是我安排人送你们回去的。”
苏夔惭愧地笑了笑,又问道:“元元,你不准备去京城看看么?”
肖元元神色恍惚了一下,道:“看什么呢?京城有什么好看的。”
苏夔回道:“好歹京都你还有那么多的生意,不看看怎么放心?”
肖元元摇了摇头,道:“阿珏在京城,我很放心。”
苏夔又叹了一声,道:“随你吧,只是……若我听了你昨日所言,一旦我应了太子的召令,只怕以后便难以到江都看你了。
我真的不想跟杨兄一样,与你断了往来,再无联系。而所谓‘生离’,莫过于此。”
肖元元心里莫名有些刺痛,是啊,明明知道那个人就在人世间,却犹如隔着生死,不能相见。当中苦楚,便称为‘生离’。
两相生离,但等死别。直到某一日,听到另一人永远故去的消息,便是死别了。
想到此处,肖元元顿时觉得浑身发冷,不由抖了一抖,苏夔觉得肖元元神色有异,问道:“元元,你怎么了?”
肖元元挤出一丝笑来,道:“没事,就是觉得今日比昨日冷了些。”
“有么?”苏夔当下身体对外界的感知还是有些迟钝,但现下是早间,冷些也正常。
苏夔不做计较,只道:“无妨,反正我们来日方长,日后的事怎么也不好说,大不了我偶偷偷懒,出来看你。”
肖元元笑道:“看我?说得好听,分明是你自己想游山玩水不上班,还想借我的名头。”
苏夔笑了笑,肖元元接着道:“好了,你回去睡吧,我也该回去补一下觉,说实话,年纪大了,身子确实有些折腾不起了。”
苏夔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们——有缘再会。”说罢便起身向车内蹭了蹭,肖元元也没有多做留恋,低头示礼,便转身要走。
肖元元回过头,才看到不远处苏威与晋王正看向她,双方目光交汇了一下,肖元元也朝着他们的方向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晋王没做什么反应,倒是苏威,看到肖元元向她行礼,便点头示礼,以作回应。
肖元元施完礼之后,也没有上前,便直接带着婢子朝城中走去。苏威看着肖元元远去的背影,又看向晋王,问道:“殿下,肖娘子一直都在江都城么?”
晋王点了点头,道:“正是。”
苏威微微叹息道:“臣这一路时常听人说起这肖氏商行如何厉害,也亲眼看到肖氏的商行为富一方。此女文采绝世,又有经世之才,可惜只有这匆匆一面,来不及与她攀谈一番,当真可惜。”
晋王回道:“元元与令公子是为好友,纳言虽未见她,可她却与令公子把酒言欢至深夜,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令公子即可。”
苏威无奈道:“我家那小子平日里也算老实,怎就昨日里没个节制,喝成这个样子,真是让殿下见笑了。”
晋王笑道:“无妨无妨,酒逢故友千杯少,想必令公子昨日太过开心,才会一时间忘了时辰。”
苏威笑了笑,道:“晋王殿下大度,时辰不早了,臣也该告辞了。”
说罢,苏威朝着晋王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