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童生试……”
对楚静宜来说,她虽不能一下将皇上下令恩许女子也能参加科举的新政究竟意味着什么、能带来怎样的变化说清楚。
但,她胸口之下,怦怦跳动的心绪,以及平夫子脸上完全抑制不住的笑容,都告诉她,这条新政定是古往今来的一件大事。
当初,二哥送她来戎城书院念书,一是她喜欢读书,二是姐姐和二哥都不在,让顾大娘一直照顾她不大好。
不过,来到书院之后,她愈发觉得读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通过研读、细究,她能通过一本本流传千百年的书籍,知晓一代又一代古人的智慧。
让她觉得,虽然她的身体停留在戎城书院这一片四四方方的地方,但她的思绪和想法却像是化作了飞鸟,走遍了山川湖泊,看遍了沧海桑田。
她敬佩于古书上文臣文人忧国忧民的傲骨,也叹服于史书上武将精忠报国的决心。
只是,她偶尔也会思索,能在历史长河上留下这样波澜壮阔一笔的人,往往都是男子,女子就算有也只有零星几笔。
就像从京城回来后的春儿姐姐,组了红袖营、青娥小队,和张县令一起建了织布所,让好些无家可归的孤女有了容身之处,有了安身立命的能力。
这样的事迹,整个大周的历史上,也只得顾春儿一人。
“是啊……”
平夫子捋了捋胡须,叹说:“皇上此次施行新政,其实也是广纳贤士,男子也好,女子也好,只要能为大周效力者,皆有一条青云路。”
“静宜,夫子倒没想着盼你考个什么状元、榜眼的,只是,在书院里,你的功课一向都不弱于人。正好,你也能借着这次的机会,到考场上去和其他学生比一比。瞧一瞧如今你的真本事究竟如何。”
平夫子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对楚静宜还是很有信心的。
书院的夫子们都说静宜是他们教过的这么多学生里天资最好的一个。
童生试应该是难不倒她的。
考过童生试后,她便能以童生的身份正式参加院试,往后便是乡试、会试……
也不知她能走到哪一步。
不过……
平夫子又捋了捋胡须,不管静宜这次能走到哪一步,那都是戎城书院里的女学生第一人。
“走!夫子带你去县衙报名!”
到了县衙外,围着告示指指点点的人有很多。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哪里懂什么古籍经意?皇上让她们也参加科考,不是闹着玩儿么?”
“是啊!读书可是费心费力的事情,咱们这些学子哪个不是寒窗苦读十数载,腹中才有了些许文墨,那些女人大字不识一个的,就知道绣花做饭,坐在村头和人东家长、李家短。让她们参加科考,也不怕丢人?”
“……”
楚静宜本是戴了兜帽来的,听着这些学子围在一起议论、讥讽,她心里忽然生出一团气来,咬牙就将兜帽取了下来。
她挺直身板,面容清冷,走到县衙处登记报名参加童生试的地方,大大方方说出自己的名字。
“戎城书院,天字班,楚静宜。”
女子清婉秀丽的声音,在一众大老爷们的糙声中,显得那样格格不入。
一下子,众人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呵,你们还别说,真有女人不自量力地来报名。”
“喂!”
远远的,有个粗鄙的男人拉长了声音冲着楚静宜喊了一声,“你说你是戎城书院的学生?瞧你年纪也不大,你读了几卷书,又懂几篇经啊?”
“我们可是好心提醒你,参加科考和你们书院月试那种小打小闹的考试不一样。进去之后,你得在贡院的隔间里待上三天三夜,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瞧你这细皮嫩手、瘦胳膊瘦腿的,别到时候才刚进了贡院没多一会儿,就委屈难过得淌眼抹泪,哭着喊着要走了!”
“所以啊,你还是别报名了,免得到时候出了洋相,丢了脸,回头想要寻根绳子上吊!”
“哈哈哈哈哈!”
那学生越说越过分,人群里也爆发出刺耳的奚落笑声。
但,作为他们议论的中心,楚静宜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她只是冷着眼眸朝那人身上扫了一眼。
张张嘴,她说:“《礼记》有云,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你我今日初相识,你便如此口出恶言,看样子,你才是并未没读过几句圣人之言,古籍典籍。”
“亦或者,你虽读过,也只是走马观花、简单略过,未将圣言记于心中。《论语》有云,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如此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汝等小人,当真无畏。”
“你!你!!”
自姐姐离开戎城,已有六七载。
楚静宜已从当初八岁女童,长成了如今十三四岁亭亭玉立、眸光坚定的女子。
这些人是真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姑娘,说起话来言辞犀利如刀剑,拿着圣人之言,一句接着一句,如一个个巴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