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宝贤神情一片了然。
她可不是什么脑子昏昏的蠢货。
她心里很清楚,楚亦姝找她来园子闲逛、巧遇赵雯,就是想用她这把锋利的刀揭穿赵雯的所作所为。
她不恼怒,是因为在这件事上,她们勉强能算同一阵营。她也想揪出这个让她刚入秦王府就蒙羞的人。
只是,可惜了,赵雯腹中怀了男胎,逃过一劫。
郑宝贤眸光一转,看向楚亦姝的肚子,也觉得奇怪:“赵雯还真没说错,你入府这么久了,恩宠也不缺,怎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
楚亦姝微微垂眸,不让郑宝贤看清自己的情绪,她语气淡淡:“许是机缘还未到吧。”
“呵,没想到,你竟也相信机缘这种虚无缥缈的假说。罢了,这次虽不能给赵雯一个教训,但,来日方长,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说罢,郑宝贤便要回自己的明月阁了,转身的时候,她看到在远处候着的春儿。
她眸光闪了闪,想到什么,径直走到春儿面前,看着她右脸颊还未完全淡去的疤痕,道:“那日在墨韵轩是我失手伤了你,回头我会叫人送来最好的祛疤药。”
这已经是她最大程度的退让,她毕竟是秦王的庶妃,要她纡尊降贵向一个小丫头赔礼道歉是万万做不到的。
春儿和楚亦姝一样,低着头,叫人瞧不出她的情绪,她只说:“多谢庶妃关心,奴婢心中感激。”
“香芙,走了。”
待郑宝贤走了,春儿上前扶楚亦姝,“楚姐姐,外头风大,我们也回去吧。”
“嗯。”
楚亦姝点点头,将自己的思绪从方才模样疯癫的赵雯身上拉了回来,她搭上春儿的手走了没几步,忽然瞥见春儿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你怎么了?”楚亦姝关切问。
春儿死死咬着嘴唇,摇头不肯说。
楚亦姝看她神情带着几分倔强,细细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
春儿虽只是世间千千万万个普通寻常姑娘中的一个,比不得郑宝贤那般身份尊贵,有个当官的父亲。
但,顾婆子一直疼爱她、爱惜她,她长这么大只怕没受过被人匡掌、打破脸皮的委屈。
楚亦姝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无妨,在我面前,你若觉得委屈、不痛快,不用自己憋在心里,都是可以说出来的。她虽是庶妃,可你若不愿接受她的这份赔罪也是可以的。”
且不说,郑宝贤回头让人送些祛疤药来算不得正经的赔礼道歉,便是她真的向春儿说上一声抱歉,春儿也不是一定要接受的。
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但——
“不,不是的。”
春儿摇摇头,郑庶妃打伤了她的脸,她的确觉得委屈,但,她眼睛红红、心中憋屈更多的是因为她自己。
“因为你自己?”
这话楚亦姝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春儿鼓了鼓腮帮子,说:“郑庶妃伤了我,虽是她不对,但,也是我自己没本事。若我力气大些,反应快些,亦或者……若我会一些简单的,能防身的拳脚功夫。”
那岂不是她就能毫发无伤地护住楚姐姐和自己了?!
“春儿,你……”
“楚姐姐,我这个想法不对么?”
楚亦姝摇头,“不,怎会不对。”
世间险恶,人心难测。想要在满是阴谋算计的后院站稳脚跟、生存下去,没有些真本事是很难做到的。
经过这件事,春儿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想学些拳脚功夫,她不仅不会觉得不好,反而她还会为春儿感到欣慰。
“那我回去就练练!”春儿见楚亦姝理解自己、支持自己,心里是说不出高兴。
但——
“你先不急。”楚亦姝叫住她,“你既有了想要练练本事的这份心,那就不能是头脑一热、一时兴起。回去之后得好好想一想,练什么,怎么练。”
“嗯嗯,楚姐姐你说得有道理,我都听你的!”
春儿挽上楚亦姝的手臂,双双回了墨韵轩。
——
秋水阁
处理完赵雯的这场闹剧,秦王妃让下人备了秦王最爱的茶水和点心。
“最近天气炎热,本就容易心烦气躁,来,王爷喝杯茶缓一缓心绪吧。”
“……”
秦王虽沉默没说话,还是接过秦王妃手里的茶喝了几口。
茶汤清香馥郁,好似春日细雨,沁人心脾,一下就叫秦王积郁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秦王妃见状,特地又放缓了语气,慢慢说:“赵氏做出这样的事情,实在罪无可恕,不过,还请王爷念在孩子无辜的份上,暂且饶了她这一次。”
“妾身已经安排下去,就和之前的叶氏一样,让赵氏单独住在一个院子里,让两个婆子看着她,不让她再生出任何是非来。”
“等到十月生产过后,再由王爷定夺如何惩罚。”
秦王语气沉沉:“潇湘苑,让她去潇湘苑。”
“这……”
秦王妃闻声稍稍一怔。潇湘苑是后院里最偏、最远、最逼仄狭小的一间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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