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秦王既要忙着和端王一起向明宣帝汇报西北的各项情况,还要和工部、户部清点对账,更别说与其他皇子、朝中大臣的往来交际。
各种事务繁杂缠身,直叫人焦头烂额。
而且,明宣帝觉得秦王这次将西北的事情办得极为妥帖,又将天川府近年来各个官矿的账簿交给他盘点。
账务这种事,自是极其复杂难读的。
这天,秦王回到府中便一头扎进书房,直到二更天才休息一刻,让高祥送些吃的来。
膳房那边很快便送来了五味蒸鸡、蒸鲜鱼、羊肉水晶角儿、丝鹅粉汤,再加上用精致小碟装好的龙须酥、枣泥糕、茯苓糕,看着也是色香味俱全。
秦王本就饿了,便多用了一些。
休息两刻钟,该继续理账本了,这时,书房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刻意压低却又透着兴奋高兴的声音。
“……春儿,你看,这就是书上说的垂丝海棠。方志里说这垂丝海棠树江南多,北方少,西北更是少之又少,没想到王府里竟有。”
“这枝干瞧着真好看,只是如今已是夏季,也不知道春季开花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一定会更好看吧?”
“是啊,诗里说垂丝海棠‘花如剪彩层层见,枝似轻丝袅袅垂’,若是明年春日有机会见一见就好了。”
“……”
秦王认出说话的是楚亦姝。
秦王听得她念诵诗句、辨识花株,心底不由一笑。
这个楚氏还真有意思,先前通过书本、方志了解京城,如今又拿着书里的知识来院子里识花。也不算是死读书了。
只是,不知这些日子不见,她的字可有进益,是否懈怠。
琐事缠身,秦王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眉心舒展过了。
高祥看在眼里,不由小心试探问:“王爷,园子里的好像是楚侍妾,要不奴才请她过来同王爷说说话?”
“嗯,去吧。”
月影朦胧处,丽人倚花旁。
秦王只在心中想一想,也觉这场景诗情画意、意境悠远。
但——
高祥还未退出书房,院子里的楚亦姝就要走了。
“那是什么花啊?西北好像没有呢。”
“春儿,回来,别过去。我们是偷偷出来的,不能久留,若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哦,那我们走吧。”
秦王听她这话有些不对劲。
楚氏虽只是个侍妾,这王府的园子,却也是能来的。好好的,她为何要偷偷过来?又为何不能久留?被人发现了,又能如何?
“后院里出什么事了?”
秦王声音沉沉,这就是要过问了。
高祥把荣喜叫来一问,秦王这才知道汪侧妃在秦王妃的宴席上罚了楚亦姝,就因为她身子不好、咳嗽了几声。
“侧妃真是越发会闹事了。”
秦王眼瞳微微一缩,显然对汪侧妃的嚣张举动有些不满。
不过,秦王也是个谨慎多疑的人。
楚氏前脚刚被罚跪,后脚就到院子里赏花,莫不是故意用这种法子向他告状?
若真是如此,那楚氏也算不得纯良。
墨韵轩。
春儿手心还在微微冒汗,她问楚亦姝:“楚姐姐,你说,王爷他今天会来么?”
“唔……今日应该不会。”
认真回想秦王对叶薇、赵雯的态度,楚亦姝心里有了判断。
“那明日呢?”
“明日也不会来。”
“那……那我们今晚白冒险了?”
“也不是。”
楚亦姝摇摇头,想了想,说:“三日,最迟四日,王爷就会来了。”
秦王最厌恶别人算计他、蒙骗他,若她真是故意设局告状,秦王却始终没有反应,她定会乱了阵脚。
所以,三四日之后,正是抓住她破绽的最好时机。
果然,和楚亦姝预想的一样。
四日后的傍晚,在没有任何通传的情况下,秦王忽然来了墨韵轩。
如此突然匆忙,明显不给她一丝一毫反应准备的时间。
不过,秦王却不知道,楚亦姝早将他的这点心思全都猜到。
坐在书桌后的楚亦姝,见秦王阔步进来,立刻慌乱起身,还一个不小心将笔上的墨迹滴在了手上。
接着,那点墨迹又因她匆匆整理发饰、头发的动作,将白皙如玉的脸庞染成了小花猫。
秦王:“……”
这般莽撞迷糊、不知所措,一看就是心里藏着事。
可是——
瞧着楚亦姝那张花猫一样的脸,面容冷峻的秦王,语气还是在不经意间缓和了几分:“几日未见本王,慌成这样,规矩呢?”
楚亦姝恭敬往地上一跪,答说:“奴婢不知王爷要来,没能及时迎接,请王爷恕罪。”
秦王深邃的眼瞳微缩,也不叫她起身,显然并不满意她的这个解释。
“方才你在忙什么?拿过来给本王看看。”
“王爷——”
秦王话音刚落,楚亦姝就白了脸色,更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可当他看清高祥拿过来的东西后,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