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万籁俱寂,一轮皓月悄然悬于天际,如同悬挂于夜空的明珠,无私地洒下银纱般柔和而清冷的光辉,为这幽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神秘。
一身紫衣的段桦倚在廊边,仰头望月。
岑申带着微醺的酒意回到客院,看到的正是这一幅画面。原本有些迷离的眼神在见到段桦的那一刻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他静静地凝视着段桦,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月下的段桦,显得更加清冷而美丽,往昔那个总是缠着他、娇蛮任性的女子仿佛消失不见了,眼前的她像是换了一个人。可是这样的她,却又更让他为之动容。
其实,早在岑申踏入客院的时候,段桦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到来。
半个时辰前,有两名侍从清理她旁边的客房,那时她心中便大致猜到,或许是岑申要在此留宿。
而她,正是特意在此等候岑申的。
岑申静静地凝视着段桦,目光久久未曾移开。过了许久,终于迈步靠近,他压低嗓音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是在等我嘛?”
段桦侧过头,那双清澈却略显冷漠的眼眸淡淡掠过岑申,随即又转向院中的竹影,“我在等时间。”
她的回答,简洁而疏离,语气中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就像是与一位素未谋面的过客交谈,所有的情感都被夜色悄然隐藏。
两人之间,静默如同凝固的空气,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岑申感受到段桦身上散发出的冷漠与防备,心中很是失落,“桦儿。”他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夹杂着轻颤,“我们之间,为何会走到现在这般境地?记得曾几何时……”话语未尽, 却已透露出对过往美好时光的怀念。
段桦闻言,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回忆,“岑申,过往已成云烟,你我皆已非昨日之人。如今的我,学会了保护自己,已不会再轻易交付信任。”她的眼眸里,泛着复杂的情绪,有微不可察的算计,也有警惕。
此刻,距离子夜仅余两刻钟,段桦心中暗自盘算,这短暂的时间,足以让他见证自己所承受的痛苦煎熬。
岑申的脸色微微一凝,显然对段桦如此直接地表达不信任感到意外。
“桦儿,你这次特意过来,是不是还有别的缘由?你若愿意,不妨与我说说,也许我能帮忙。”
“帮忙?”段桦斜睨了岑申一眼,随后,坚决的摇了摇头,“是有别的事,但你……恐怕难以插手。”
因为,那是要毁掉你帝王之路的事情。只是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
岑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段桦的性格,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改变。
“你在北良时要注意一下琬妃。我父亲在朝中会暗暗注意长乐侯。”
“琬妃?”段桦挑了下眉,看向岑申,声音中带着疑惑。
岑申缓缓地解释道,“你哥哥把那封家书给我看了。那封信,仿的我父亲的笔迹,能模仿得如此像的,只有在北良的琬妃,她曾与我父亲有过婚约。”
段桦沉默片刻,然后点头说道,“好,我会小心的。”
“还有,你父亲受了伤,已被陛下恩准回齐都休养。”岑申的话语突然一转,带来了一个让段桦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怎么受的伤,伤得严不严重?” 段桦的声音瞬间提高,那急切的话语中充满了惊慌与担忧。
父亲不该出事的啊!她明明去信提醒了的。难道说陈俊没能把信成功交到父亲手中?难道是那些人提前动手了?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脚下一软,整个人几欲跌倒。就在她摇摇欲坠之际,岑申眼疾手快,迅速攥住她的手臂,才让她站稳。
段桦紧紧地抓住岑申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岑申,你快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怎么了?”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轻微的哽咽。
岑申看着段桦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怜惜。
他轻轻拍了拍段桦的手,柔声说道,“桦儿,你先别慌。我也只是听闻你父亲在战场上受了脚伤,具体情况并不清楚,现在段彬已到西北,陛下也恩准他回齐都休养,想来伤势应该不至于危及性命。”
段桦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担忧,她咬着嘴唇,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以她的情况,显然是回不去齐都的,她抬眸望向岑申,“你能否帮我回齐都去探望父亲,确认一下他的伤势如何?”
岑申看着段桦那满是担忧的眼神,心中一软。高慎已经让他明日回齐都把郑柔怡的信交给庆阳侯,他本也有打算借着此次机会去探望一下岳父。
他微微点了点头,“好,桦儿,你放心,我会去齐都看望你父亲。你什么时候回北良,我该怎么和你通信息?”
段桦听了岑申的话,松开了他的手臂。
她的眼里全是犹豫,那犹豫恰似弥漫开来的重重云雾,让人难以窥探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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