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就让宝姑娘留下来吧。”
顾景年像是生怕惹了纪徽音伤心,连忙说道。
丁山月眼底划过几分玩味,凝视顾景年片刻,而后又垂下了眸子。
他的语气中满是叹息意味:“也好,我这妹子最是有分寸了,只要景年兄放心的下就好。”
“我自然放心。”顾景年笑开,很快又不解似的道:“不过山月兄到底是想问什么?”
丁山月抬起眼,眼中的疑惑恰到好处,“是这样的,我昨日听闻,住在馆驿的那个侯爵公子林启忽然得了一场大病,当日便被知县大人带去了他的府邸之上,还请了您家的老太爷前去诊治,可有此事?”
顾景年的表情蓦地凝重下来,他下意识地看了门口的方向,似是想看有无人在外偷听。
但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这里是丁山月的医馆,轻咳一声,“此事,山月兄是如何知晓的?我记得当时此事并未向外泄露?”
丁山月从善如流:“常邀我去看诊的纪府夫人与府衙上的一位捕头乃是亲戚关系,偶然听说了此事,便来问我。你有所不知,纪府夫人先前差点应了那林公子的提亲,将自己的独女嫁给林公子,如今骤然出事,纪夫人自然
关心。”
顾景年露出恍然表情。
“原来如此!话说,那林公子向纪府夫人求娶独女的事情我也知晓,只不过你知道的,我向来深居简出,所以不甚清楚。”顾景年面上露出几分赧意,“那纪夫人是已经决定了要将女儿嫁给林公子吗?”
丁山月不动声色,“这个,我倒也不甚清楚,景年兄何故这样问?”
他说着,不露痕迹地瞥了眼纪徽音。
纪徽音的余光也察觉到丁山月的眼神,她岿然不动,继续往茶盏中注入热水。
只见顾景年深思熟虑好一阵,才接着说下去。
“若是那纪夫人没决定,你若与之交好,还是劝一劝纪夫人为好。”顾景年轻叹,“那林公子,并非良人。”
纪徽音这才偏头望向顾景年。
但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等着顾景年的下文。
顾景年察觉到纪徽音在看自己,赧意再次上涌,“抱歉,宝姑娘云英未嫁,这话我说的欠考虑了——”
“无碍,她在家野惯了。”丁山月笑呵呵地说着,“景年兄接着说就是。”
顾景年迟疑地点点头,毫不设防地继续道:“那林公子的病乃是——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便不赘述了。这样一个男
子,自然是不堪嫁的。况且,我从前也听说过纪府夫人的美名,是个很有魄力的女子,独身一人执掌整个家族,她家的千金也是颇具才名,配林启,着实可惜。”
丁山月一副恍然模样。
然而顾景年的话还没完,他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似的滔滔不绝,“且那林启如今还未失去神智,虽然是在知县大人府上,又有我祖父亲自前去医治,他却还不满足,整日口出污言秽语,没个清净的时候。这样的一个人……”
顾景年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似乎很想骂一骂林启,但又碍于自己的教养,无法将难听的话说出口。
纪徽音给他换了茶盏,冷不防出言道:“顾公子倒是有一颗仁爱之心。”
顾景年微愣,像是没明白纪徽音这话什么意思。
纪徽音莞尔一笑,眉眼微弯,“能为女子发一声叹,说一声不值的,天下少有,男人里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像是被纪徽音夸得不好意思了,顾景年垂下眸子,笑了笑道:“我的祖母便是女子,我的母亲也是女子,她们的才干我看在眼里,不容易也看在眼里,自然是要为她们说话的。”
纪徽音越发对这位顾家大郎满意了。
若
非重生后她身怀有孕,这顾家大郎实在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
纪徽音心中难免有几分遗憾。
丁山月将纪徽音的反应尽收眼底,忽然就觉得今日自己的引见是个馊主意。
万幸的是,想问的话已经问了,顾景年仿佛也没有起什么疑心。
丁山月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既是如此,我倒也放心了。”
顾景年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问:“山月兄问这件事,是因为纪夫人怕林公子的病无法好全,不敢将女儿许配吗?”
闻声,纪徽音抓住了机会,先丁山月一步开口道:“哥哥也存了这样的想法。哥哥也同我说过,纪夫人十分疼爱她的独女,对那林公子也是考校多时,就在这做决定的节骨眼上忽然出了事,又传出些不太好的流言,所以心里多少有些迟疑。”
顾景年闻声便轻叹,“无论是我先时所说的,还是那林启的病况,纪夫人要嫁女儿,都不能选这个人了。”
纪徽音装作一副好奇新鲜事的模样,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呀?”
“那林启的病很难再好。”顾景年蹙眉思索,声音小了一些,“我听我家老太爷说,林启似乎,是中毒。”
这话一出口,顾景年才察
觉自己仿佛多说了话,忙抬眸看了眼纪徽音,又看了眼丁山月。
见这兄妹俩都在喝茶,似乎并没有很在意自己的话,顾景年这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