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男子定定地瞧着纪徽音,许久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意。
“如今城门封锁,姑娘却叫我为你想一则出城之法——”男子勾唇浅笑,“是否太过为难在下?”
纪徽音声音沉冷,“阁主消息灵通。连我都是去过城门,才知道那里刚刚封锁,阁主身在画舫之中便能得知,实在佩服。”
男子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微微勾唇,“姑娘这话说的,在下就当姑娘是在夸我了。”
“不过话说回来。”男子歪首,面上露出遗憾,“在下这里的确有不少奇珍异宝,但姑娘所求并非实物,我又如何提供给姑娘呢?”
纪徽音不跟他废话,淡淡道:“五百两。”
男子轻轻挑眉。
纪徽音一字一句:“五百两,买出城之法,够不够?”
男子莞尔一笑,但眸底已然现出冷色,“姑娘觉得,我像是缺那五百两的人吗?”
“不像。”纪徽音淡淡说着,继续道:“但谁会嫌钱多呢?谁又会嫌多一个回头客呢?”
语罢,半晌后纪徽音再次开口:“一千两。”
男子的神色微变。
虽然他不缺这钱,但一千两,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了。
纪徽音说完,定
定地打量着男子。
许久,男子直勾勾地对上纪徽音的双眸,笑意渐浓。
“一千两,加上姑娘露出真容,我顷刻便送姑娘出城,如何?”
纪徽音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
片刻之后,纪徽音缓缓道:“成交。”
说着,纪徽音从怀中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推到了男子面前:“这是定钱。今日出来的匆忙,未能带够银票。待我回府之后,定派人将钱送至彩衣阁。”
那男子倒十分爽快,并没要求纪徽音现在就把钱给足。
他收下了银票,而后眸中隐隐透出期待地看着纪徽音。
纪徽音也没矫情,十分自然地取下了面上蒙面巾。
她画在脸上的黑色印记已然掉了些许颜色,看着多少有些狼狈,但那男子面色不变,还十分贴心地递了一方沾湿的手帕给纪徽音。
纪徽音接过,擦去了面上的黑灰。
少顷,纪徽音停下了动作。
只见对面的男子眸光越来越亮,定定地盯着纪徽音。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古人之言果然没错。”男子毫不掩饰眸中的欣赏之色。
纪徽音迎上他满是惊叹的眼神,丝毫没有闪躲,见男子眼中
的欣赏没有半分杂念,仿佛在他眼里,自己跟方才那个木偶人没有任何分别。
不过这样,纪徽音反倒放心。
半晌后,她将蒙面巾重新戴了回去,淡道:“阁主谬赞了。请问现下能够告诉我出城之法了吗?”
男子勾唇微笑,“姑娘莫急,且等这画舫慢慢地走,自然有时机的。”
闻言,纪徽音眼眸微亮。
她倒是忘了,扬州淮河直通城外。
城门关死了,可潺潺河水可是谁都关不住的。
思及此,纪徽音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但是很快,她又一次皱了眉,“淮河出了扬州境外,有水兵驻守,如何能逃得过他们的法眼?”
男子神秘一笑,“姑娘放心便是。彩衣阁收了钱,从没有办不成的事。”
纪徽音见他如此自信笃定,便没有再多问。
渐渐地,月上中天。
男子终于有了动作,将纪徽音带到了甲板的一侧。
画舫上仍旧是热闹非凡,但这里却少有人来,纪徽音往船下一看,便见那里已经停靠了一艘小船。
“姑娘上船吧。”男子笑眯眯地说着,“等到了地方,船夫会提醒姑娘,届时姑娘上岸之后也有人接应,送姑娘去要去
的地方。姑娘只需在三更天之前回到河边,船夫也会在那里等候。”
话音落下,小船的船舱里,裹着蓑衣斗笠的船夫走了出来。
那船夫看起来是个老人,身材佝偻着,面上如同纪徽音一般,裹着挡雨防湿的面巾,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纪徽音心中划过片刻的疑虑。
男子好像是看出了纪徽音的迟疑,眨了眨眼,笑道:“怎么,姑娘怕我将你卖了送人吗?若姑娘害怕,可以现在就回去,不过那银子在下可就笑纳了。”
对上男人笑意盈盈的细长双眸,纪徽音心中镇定几分,义无反顾地上了船。
看着小船渐渐飘远,男子笑意越来越浓,
直到船身不见了影子,男子转身上了船梯,回了方才那间小屋。
他关起门,来到屏风前抱起自己的木偶人,放到了榻上,而后取出一个小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些许朱砂丹青,男子从中取出一支极细的画笔,沾了朱砂,开始往木偶人的唇瓣上轻轻描绘。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轻响。
男子头也没抬,只是一笑:“来了。”
脚步声靠近,不多时,一道身影坐到了男子对面的榻上。
“自
己倒茶喝吧。”男子无比认真地描绘木偶人的面容,眼都没抬,“你的那个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