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离开咸阳宫。”
胡亥十分难得在柳白面前,没有磕绊得说出一整句话。
也不知道在无数个黑夜之中,这位十八公子究竟在心中想过多少次,琢磨过多少措辞。
然而,
他还是用这么一句最为平缓的话,说了出来。
“你说啥?”
柳白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就连一旁的嬴彻也是有点蒙圈。
今日他这位十八弟十分怪异,非要见见老师。
但是他也没想到,胡亥要说的居然是这么一件事。
“老师,”
胡亥鼓足勇气,第一次双眼直视柳白:“我想离开咸阳宫,可咸阳宫中有父皇,有我的哥哥们。”
“在咸阳宫,有父皇在,有哥哥们照拂是很好,但是但是”
胡亥说不下去了。
咸阳宫,这个天下间人人为之向往的地方,他胡亥只想离开。
他这种想法,若是放在朝堂之上,所有人都会觉得他胡亥是在瞎想,甚至认为这位十八公子年岁已经到了十三岁了,依旧是一副孩童心性。
就连嬴彻都是紧张不已,连忙开口劝道:“十八弟,天下之大,皆为我大秦国土。咸阳宫更是天下最为威严的地方。”
“父皇与为兄,都会保护你的安全。”
“你想离开,想要去何处啊?”
这一刻,嬴彻是真的担心他这个小弟。
如今大秦的朝堂,分封为王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给个侯位,以示尊崇却没有任何封地,兵马的那种。
而现在胡亥年岁尚小,更加不可能了。
“公子,勿言!”
然而,柳白却是开口打断了嬴彻的话语,双目看向胡亥。
这个向来‘顽劣’的大秦十八公子,在史书上可谓是声名狼藉,其中赵高的错占几分,何人都不知晓。
如今胡亥亲口要离开,究竟是为什么?
“公子,请坦言,为何想离开?”
柳白这一句话说出,让嬴彻瞳孔猛然一颤!
这一句询问实际上极为不妥帖!
无论如何,十八弟都是大秦皇室的公子,离开与否,压根儿就不是朝臣应该管,或者说能管的。
甚至
连插手都不应该!
然而柳白这句话说出,其中蕴含着什么意思细细品位就能感受得出来。
“老师”
胡亥抬眸,眼神之中有些悲伤,也有些痛苦:“胡亥自幼生长在咸阳宫中,赵高老师多次教导,我乃父皇之子,应该努力去争取。”
“以前,我觉得没错。”
“后来,赵高死了,我害怕!害怕老师您也会像杀了赵高一样杀了我!”
此话说出,柳白眉角一挑。
别说,这小屁孩直觉还挺准,他确实有直接杀了胡亥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这小子后来表现得恐惧太过于出乎意料,想要给胡亥一个机会。
毕竟
不管以后是哪位公子登上帝位,
大秦初立,皇族残杀的事情开个不好的先例,后世有样学样,免不了血腥气味。
在开创者和守成者的权利过度,极有可能为后世的子孙做个典范。
“但是”
胡亥话锋一转:“这些时日,我也在宫中听到了许多关于老师的传闻。”
“老师虽然手段狠了些,但切切实实是在为大秦做事,就连父皇近来,我远远看着也是轻松了不少。”
“再加上诸位哥哥如今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为大秦做事,我”
“我也想要为大秦出一份力,想要父皇轻松一些。”
“甚至甚至”
胡亥说到最后,有点不好意思。
嬴彻先是震撼,而后笑着接过话头:“甚至想让父皇开心,或者说对咱们的成长感到欣慰是吗?”
“为兄也是这么想的。”
柳白原本略微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下来。
胡亥这小子的想法他听懂了!
无非就是家中一个不知道生活,不知道打理的小屁孩,在身边恶仆死后,发现自己的父亲劳累,哥哥努力,觉得有愧。
同时,身为小儿子,也希望得到父亲的肯定。
至于离开咸阳宫嘛
就连柳白也得夸一夸胡亥了。
这小子乃是大秦皇族最小的公子,在咸阳宫,且不论能不能真的做出点功绩,就算真的有了功绩了,朝堂文武,包括始皇陛下都会觉得胡亥是凭借诸位哥哥的帮扶才做起来的。
这种资源倾斜,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只有离开咸阳宫,他胡亥才能做自己。
当然,这一切的推断,都是排除掉‘能力’这个因素的。
“我可以帮你。”
柳白沉声开口。
“但这条路很难。”
柳白已经有了计划。
这混账玩意儿在史书上得表现蠢得跟猪一样,干脆
就让他养猪算了!
改善大秦百姓餐桌,从十八公子开始!
“真的吗?多谢老师!”
胡亥闻言,露出了数月以来的第一次欣喜笑容。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