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丫字路口离开后,林木胜根本就不再往两旁看,只顾着盯着前方那幢黑色外墙的楼,脚步不敢稍停,终于来到小楼前。站在楼外的空地上,他长吁了一口气,仿佛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般。
他仔细端详着,这好不容易才来到的地方。这楼不小,占地极广,大门左右分别立着两块巨石,左白右黑,左高右低,高的约20来米,低的也有十五六米,上面竖着镌刻了两行字:白石上刻着“事无不可对人言”。林木胜哑然失笑,看向了黑色的那块,上面果然刻着“书有未曾经我读”。
见到这副对联,林木胜原本极度郁闷的心情,突然好转了很多。
这是一幅曾经被林木胜奉为圭臬的对联。林木胜依然记得,初次见到这两句话的震撼。那是初三下学期的一节化学课,某本已经忘记书名的小说上看到,那时心中只有三个字,当如是!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上课,居然“哇”地喊出声来,将老师同学吓了一跳。连事后被老师惩罚都不放在心上,当晚还翘课上网吧,只想知道究竟是哪一位古人,如此豪迈狂狷,如此深得我心。网上最流行的说法是出自宋代欧阳修之手,据说是欧阳修藉此炫耀自己读书多,也因为这对子,被苏轼杜撰出了个假典故戏弄。但根据林木胜多方考证,这说法是假的。
林木胜如今的人生目标,早在踏入社会就偏离了初衷。但曾经年少时的梦,在死亡后突然重温,那种甜美且迷茫的心情瞬间再次涌上,打动了他自己。
死亡本身就是最大的伤害,特别是到了这个地方后,还遭受了严重羞辱,林木胜对这地方的感观极差,最后这段路,是带着恨意走过的。此时突然发现有人仍旧执着于践行理想,莫名就有了“他乡遇故知”的感慨,萌生了小小的喜悦,冲淡了恶劣的心情。同时也很好奇,这个人是谁呢,道长?还是即将见到的小楼姑娘?
这楼高约有五、六十米,正面宽度估计有七八十米,通体贴着黑色玻璃,墙体上浮出两个大字,各有十米见方,从左上角斜贯而下。古铜色的对开大门敞开着,高度也有十来米的样子,没有任何装饰,可就是真的大,两扇门建在楼的正中间,大门宽度约有整体宽度的一半了,敞开的大门垂直于墙体,形成了十来米的通道。
外墙上的那两个字,看上去很丑,与其说是写,不如说是画更贴切,但确实有那么一种苍老、古朴、气势逼人的感受。按照唐日楚的说法,这是五十的繁体字,但林木胜没有一个认得出来。第一个“五”字,上下一横,可里面是一个x,有点像五的写法,可每一横又分别连着x的一笔;第二个字,说是“十”,可又少了一横,就那么一道竖,又粗又长还不直,实在是太过牵强了。
这栋楼整体上很有气派,很是威风凛凛啊!
心情变好了,眼光中看待事物的挑剔也就少了许多。林木胜如今看这楼,比之前就顺眼多了,不再吝啬赞美之词,对字丑的瑕疵,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从门道看进去,门内是宽敞的大厅,亮堂堂的,浅金色的内墙闪闪发光。这颜色也很合林木胜的审美,心情也更加舒畅了。
观察完这栋楼,林木胜打量下周围,在山上看这片区域,与深入其中后的观感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布局不正常,中心是一座高的钢筋混凝土大楼,玻璃幕墙,大楼后面还藏着2栋,自己所站的位置完全看不见,但都是现代感十足,还透出无法描述的威严。而自己背后是绿地,绿地外是小桥流水,小屋院落,砖瓦建筑,或是简朴陈旧,或者风格怪诞,弯曲分布在一个街道两旁。相互临近的建筑,这一片是高档cbd,那一片是平民区,却紧紧联在一起,感官上非常突兀。
林木胜看到这些,恍然大悟。自己在山上看见小镇后的感觉为啥觉得奇怪了,是这里建筑物之间的差异造成的。想明白这点,林木胜又像是破解了一个难题,心情更加舒适。这才带着满足的心情,进入门道。
门内的大厅宽度与门相等,挑高有十几二十米,深度更是逼近百米,除了进门后的右手边有个长长的柜台嵌入墙壁,再无其他,其他三面都是墙,没有门窗,没有装饰物。柜台高约米半,但柜台后空无一人。
小楼姑娘不在?
林木胜一边想着,一边走过去。柜台高三尺有余,内侧沉下一尺,安放着与柜台等长的桌板,桌面宽度超过六尺,比林木胜自己的那张办公桌还宽。桌上整洁干净,摆设着不少物品,林木胜只辨认出了水杯、纸盒、文件夹等好几件现代办公室的常见物品,还有好多看不出用途的摆设、用具。
看着眼前这些极具现代风格的物品,林木胜忽然感到很荒谬,这里还是鬼域吗?不一样哎!不应该是传说中的阎罗殿那样,光线昏暗、壁垒森严再加鬼影幢幢吗?就算地府没了,这里至少也要来点阵阵阴风,才符合这里是亡者归所的定位啊。
林木胜带着难以置信的心情,继续找了找,还是没有发现小楼姑娘的踪迹。柜台里面的空间虽然很大,但也没有门窗,没有家具杂物,空空荡荡的,一眼就可以看清。他试探着轻声叫道:
“小楼姑娘~”
没人回应。他加大音量继续喊,可还是没人应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