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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先别走啊谢师弟,你怎么知道莫师妹会赢?”裴礼还是不能相信演武台发生的一切,“她怎么会这么强?这不合理啊!”
谢尘嚣的目光转到演武台上,道:“哪里不合理?本就该如此。”
旁人只是观战,只有薛英自己知道,莫念的进攻有多凶狠,她的剑招没有繁琐的招式与浮华的剑光,有的只是一击致命的决心和不死不休的杀机,一道道剑气来势汹汹,惊涛骇浪,仿佛是在用命来打这一场。
莫念的上道剑招被薛英拦下,停都没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斩出一道剑气。
不能停下、不能有一刻松懈、不能有丝毫侥幸……
因为一旦如此,便会如她剑下一百四十七条与她同样命运的亡魂一样,死在用白骨砌成的决斗场。
浑厚的钟声又响过三声。
场上剑光与厉风渐渐消歇。
薛英浑浑噩噩地呆站在原地,许久,才艰涩开口:“我……输了。”
莫念沉默片刻,向她行了个剑礼。
督战的师兄上台请她们下去,薛英终于回神,心中五味杂陈,看都没看莫念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她不是输不起,只是谁又愿意输呢?而且还是输给了才来宗门三个月、修为低她足足一个大境界的师妹。
莫念下台时,向观战席望了一眼。
早在洛水遥的打斗结束之前,长老们就离席大半。眼下演武比试接近尾声,席上更是只剩数位长老,正在观看水镜中的另一场比试。
莫念刚想收回视线,却顿住。
刚才视线遥遥扫到十三阁,她似乎看到泽芷的衣袂隐没在千山万云之间。
不知是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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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回到住处时,薛英正坐在院中发呆。见莫念回来,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眼,一句话也不说,起身回屋。
她本想表现得洒脱一点,可是实在做不到,将门板摔得震天响。
“别太放在心上。”宋瓷竹跟莫念一起回来,安抚地按了按她的手,“阿英她就是这性子,让她静静吧。”
莫念道:“我知道。”
她看到了薛英眼中的羞恼、不甘和失落,或许还有一点点耻辱和愤恨。但世间规则向来如此,有赢便有输。
宋瓷竹道:“等阿英冷静下来,我再跟她聊聊吧。没事的,过段时间就会好起来。”
“谢谢师姐。”莫念冲她笑了笑,“那我就回屋修炼了。”
“去吧……等等,念念你的袖子破了。”宋瓷竹指向她的衣袖。莫念低头望去,应该是打斗时没注意,袖口被灵气划开一道很大的口子。
宋瓷竹道:“你等等。”
她回屋拿了针线,拉着莫念在石桌前坐下,“我帮你缝上。”
莫念由着宋瓷竹的动作,乖乖地把手臂摊在桌上:“宋师姐还会这个?”
“当然啊。”宋瓷竹穿针引线的动作非常娴熟,“我娘教我的。”
“……嗯。”莫念道。
这太过熟悉的话语和动作让她想起了过往种种。
记忆中,她的娘亲也教自己学女红,自己不愿学,总有一百种理由推脱。
“不行,必须学!你不学,以后衣服破了,谁给你缝?”女子拉住女儿,逼她在桌前坐下。
“我缝,我给念念缝,行了不?”一旁的少年急得上蹿下跳,“我们要去抓鱼啊,跟村口阿山他们都约好了。你就让我们走吧娘,求你了娘。”
娘亲理都没理他,依旧跟女儿讲道理:“每个女子都应该学女红,要不然怎么嫁得出去?”
“谁要嫁出去给别人缝衣服啊?就算学,我也是为了自己学的。”莫念倔得很,娘亲这样一说,她更不愿意学了,“不对,我才不要学。”
娘亲又好气又好笑:“那以后你的衣服谁缝?你能在娘身边一辈子吗?”
少年发出心焦的哀号:“鱼啊——抓鱼啊——”
“我看你长得像鱼。”娘亲白了他一眼,“不许去,你也得跟着学。”
“我学,我愿意学!但是能不能等我们抓完鱼再学啊!都跟他们约好了!”
看他那急切的样子,恐怕再不让他去,他就一直这样烦人下去,直到她答应为止。她被烦得不行,挥挥手赶他们:“行了行了,你们去吧,我给你们缝。”
两个孩子欢呼一声向门外跑去。看着孩子的背影,娘亲无奈地笑骂了一声:“这俩孩子。以后没了娘,还有谁给你们缝啊。”
夕阳在院中洒下柔和的金色光辉,晚风沉静又空茫,偶尔传来几声虫鸣。莫念从回忆中惊醒,看见宋瓷竹正一针一线帮她缝着衣袖。
“师姐……”莫念唤了她一声,待她抬起头,却又想不起自己为何要喊她,只能不好意思地笑笑。
宋瓷竹也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莫念道:“师姐,你上次回家,见到你娘了吗,都跟她说了什么呀?”
“见到了。”宋瓷竹手中的针穿过布料,拉紧,绕两圈打了个结,将线剪断,“但我没有同她说话。”
她只是远远看了一会儿,将银钱放在了窗前。
莫念不明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