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一世在明家的惨案里,钱家、秦王和明家二房都是推手,那么这个惠王,便是根上的黑手。
他伪装在良善、淡泊的羽翼之下,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甚至连皇帝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这一世,父亲在边境的危机,深究起来,也都是他的手笔。
他知道父亲打算扶持嫡出正统的太子,至少在此之前是这样。所以,手握明家军的父亲成了他夺嫡之路最大的绊脚石。
他要除掉挡路之人。
若说有谁真正了解惠王,知道他的图谋,少之又少。
晋王算一个。只不过晋王行事莽撞,只是惠王手里一把锋利的刀。晋王只怕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自己被惠王推出来,替他挡住了景佑帝怀疑的目光。
眼下,惠王和景家也走得极近。若再有景家的财力扶持……他的夺嫡之路会顺畅很多。
不,明昭月不会让他这般轻易达成目的。
秦王已死,那么这个惠王……有些事只怕自己要早点谋划了。
“怎么?想了这么久还没猜出来?我以为你都猜出来了。”十八郎见明昭月陷入了良久的沉思,笑着问道。
明昭月淡然一笑,审视着眼前的黑衣男子。
“你将惠王、秦王和皇帝玩弄于股掌之间,真是厉害。当初文夫人害得惠王妃掉了胎儿,皇帝对文夫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没有要她的命。我猜,这样的结局跟指挥使大人也脱不了干系吧。”
十八郎摩挲着茶杯,脸上透出几分出人意料的诧异。
“是我劝皇帝老儿,莫要杀了那个女的,一定要轻罚。”
“连天子都如此信任你,指挥使大人真是令人佩服。”
十八郎嘲讽一笑,“他可不是信任我,只不过听了一位大师的话,说那个女人会为秦王孕育儿子,为韩家开枝散叶。”
听到这里,明昭月立时就明白了。
景佑帝看重子嗣,所以他愿意为了秦王那八字还没一撇的孩子,让惠王受委屈。
且这文夫人的肚子确实也争气,很快就怀上了。
“那大师金口玉言,下次让我也见识见识。”明昭月觉得,这一定又是十八郎的歪主意,不知他从哪里找到的骗子,到景佑帝面前招摇撞骗一番罢了。
十八郎脸上的笑意忽然顿了顿,他看向明昭月时,目光里竟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那有何难,你们总归会见到的。”
他的语气很怪,似乎忽然温柔了许多。
总归会见?明昭月觉得这句话说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十八郎已经在着手安排这件事一样。
明昭月没有深想,只问道,“你和惠王有仇?”
“怎么会。”十八郎果断且干脆地摇头,“我只是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
明昭月沉默了很久。
他要掌控惠王,甚至掌控景佑帝。他想做什么?这绝不是一个狗腿子该做的事。
而且,他随时随地都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还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
看起来,他好像掌控了所有人。
危险!此人十分危险。
理智让明昭月立刻起身,准备远离他。
就在她要迈步的时候,忽然隔壁的包房里传出来一个声音。
那是琴音。琴声美妙动人,听上去弹琴之人技艺高超,且胸有丘壑。
随后,便又有一个男子哈哈大笑的声音。他笑得很是舒畅、释怀。只一句,明昭月便听出了此人是谁。
她微微诧异,下意识凑到墙边细听,又隐隐听出了只言片语。
这包房的墙太厚,声音听得不甚清楚,但就是这些只言片语,明昭月也能确认里面说话之人是谁。
“就是太子,不用怀疑。”十八郎好像知道明昭月的心思,坐在那里满脸淡然地开口。
“看起来,你知道隔壁是谁,在做什么?”
十八郎缓缓走到明昭月面前,学着她的样子靠近墙边听了半晌。“应该是在与哪个妙龄女子软玉温存。你动静小些,别打扰到别人。”
太子竟然来这里与女子幽会?“他就不怕御史发现,参他一本?”
十八郎摇头,“怎么?你以为太子是什么正人君子?”
明昭月沉默。太子前世对明辉一家虽然凉薄冷酷,但也不是个淫乱之辈,只不过平庸些罢了。
这烟云楼本就是个烟花之地,自己进来都是让度满先来定了屋子。太子在这里,和一个青楼女子对坐赏琴,就不怕被朝堂上那些人发现么?
她忽然明白了,为何十八郎会出现在这里。于是,她一转身,就要问他,却发现又撞在了他的怀间。
明昭月往后退了一步,“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十八郎挑眉,“这墙角只许你听得,我就听不得?”
“这面墙这么宽,这里、那里,何处不能听,偏偏要抢我这个位置。”明昭月指了指两边空荡荡的地方。
“我就是要在这里,你这个位置才是绝佳听墙根的地方。”十八郎不仅没走,反而又往前了一步。
明昭月觉得他们两人此刻的对话十分无聊,像两个幼稚的孩童在争论方寸地盘,便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