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月猛地抬头,从韩元淑的眸色中看到了忧郁和试探。
她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人活一世,有太多身不由己。或关乎欲望,或关乎生死。没有人总能一辈子做想做的事,见想见的人。我父母皆是为国征战的大将军,父亲告诉过我,他们的归宿就是战场。”
明明是很简单的几句话,听在韩元淑耳中,却是异常振奋。
她双目不知何时已变得微红,转身将手放在明昭月手背上。“你,真是让本宫诧异。”
分明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为何说出的话就像是经历了世间沧桑冷暖,看透了人情世故的耄耋老者?
“公主殿下问此言,可是有事要说?”明昭月几乎能猜到韩元淑的心思了。
韩元淑从震惊中回神,转过头去用手抹了把眼泪。
长公主哭了,她这样的女子,竟也会流泪!
许久之后,她才回头看向明昭月。“本宫想……跟你说件事。或许你听后接受不了,但这也只是道听途说,还不算实情。”
见一向果决的韩元淑这般犹豫,明昭月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殿下要说之事,可与我父母有关?”
韩元淑叹了口气。“本宫昨日入宫,恰巧见边关先锋口报回京,说……说……”韩元淑似乎有点说不出口。
明昭月没有追问,而是直直盯着韩元淑,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说……明将军和明夫人或在边关遭遇不幸。”韩元淑说完,将头扭到一边,似乎不太敢去看明昭月。
明昭月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或遭遇不幸!这条军报终究还是传回了盛京。
见她愣在那里,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韩元淑又忙道。“本宫听到的只是先锋口报,正式的军报还未抵达,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韩元淑说完此话,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
东安国的紧急军报有两层。在战事紧张或开战之前,会派两名先锋先行回京,向天子细说战局,以便朝廷早做安排。
战事彻底结束后,由主将亲笔写下军报,再八百里加急送回盛京。
这二者之间,长则间隔日,短则一两日。
历年来,先锋口报和军报的内容几乎相差无几。若有误,也极小。
所以,韩元淑口中的转机,在她自己看来,都只是安慰人的。
“先锋口报乃绝密,殿下为何今日便告诉我?”明昭月表现得比韩元淑想象的要平静许多。
“你是明将军夫妇疼爱的女儿,又与京中旁的闺阁女子不同。本宫觉得,你应该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早做打算……
长公主这是在为她考虑,认为明昭月在将军府过得不好,如今若父母也不在,她岂不成了孤苦伶仃一个人?
“听闻你还有个兄长在潜山学艺,是时候把他也叫回来了。有你兄妹二人,凡事也好打个商量。”
韩元淑话说得隐晦,可明昭月明显已经听懂了。
让叫男丁回府,只怕先锋口报上的内容不仅仅是父母出了事那么简单。
“多谢长公主殿下,您的意思昭月明白了。”明昭月对着长公主深深行礼,没有打听军报的细节,亦没有流露出无措、彷徨和悲痛。
有那么一瞬,韩元淑甚至觉得,明昭月是不是有些冷漠,虽然她不愿意这么想。
“你……日后若有任何需要,尽管跟本宫提。”韩元淑本想好好安慰一番,可毕竟正式的军报还未抵达,很多话她不能说,也不愿说太早。
今日的目的,就是让这小姑娘有些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明将军夫妇战死的消息传来,她一时经受不住。
“多谢殿下,我……就先回去了。”明昭月转身时,眼中的神色十分复杂,说不清是悲痛还是伤怀。
“本宫送你。”韩元淑跟着明昭月出了这个屋子。
两人走在公主府的宅子里,一路经过亭台楼阁,花园小林,却一句话也没说。
韩元淑不太敢开口,只时刻注意着明昭月的情绪。
“公主殿下!”忽然,前方出现了个男子的声音。
明昭月抬头,就见一个身着锦衣的男子在公主府大步走着,他穿廊过桥,脸上神色从容且安定。那身月白锦袍穿在身上,竟有一种活泼少年郎的青春之态。
待人走近,明昭月一抬头,眼中流露出微微诧异。
此人……不正是她昨日在清浅池遇到的那个短命鬼么!
只不过此时,他满身的伤痕被这身锦衣遮住,昨日紧闭的双眸也睁开,明昭月真切地瞧见了他黑亮的眸子。
只是这眸色深沉,似乎能让人想起无边的暗夜。
韩元淑微微一愣,表情似乎比明昭月还要惊异。“你怎么来了?”
男子走进,对着韩元淑微微颔首,就算是见了礼。看得出来,他与长公主关系不太一般。
“正好在附近当值,想起了殿下就过来看看。”他说得很是随意,可长公主看着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可他却当没看见,又道。“殿下要送客人,不如我替你代劳。”
说罢,也不等韩元淑点头,就走到明昭月面前。
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