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嬷嬷忧心忡忡,王夫人神情癫狂,王大人提笔要写休书时,奶娘怀里抱着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婴孩软糯又响亮的哭声惊醒了盛怒中的王大人,同时也叫醒了崩溃癫狂中的王夫人。
二人齐齐一顿。
陈嬷嬷见状,赶忙道:“老爷夫人请先息怒,眼下还是给四哥儿看病要紧。”
王大人稍息怒火,满面悲呛道:“哪里还有的看,大夫已经说了,治愈机会不足一成......”
说是一成,其实不过是大夫安慰病患家属的话,说直白点就是没救了。
王大人痛苦的蹲下身,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他今年三十有三,成亲十数载,前后娶了两任夫人,外加一个姨娘,可到如今膝下却只得一个女儿香姐儿。
好不容易年初得了个儿子,他高高兴兴的修书让夫人带着女儿和刚出生的儿子来京团聚。哪料一进门,新得的儿子就面色赤黄,再找大夫来就说救不活了。
他前头已经夭折过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如今再次面对即将要夭折的第三子,只觉心如刀绞,再看因为蠢而生生断送孩子性命的继室陈氏,刚压下去的怒火又嘭的升了起来。
“一成也是希望,总得试试不是。”陈嬷嬷还在劝。
“哪有什么希望.....”这次王夫人陈氏也开口了,她面上已没有刚才的癫狂,取而代之是一丝死寂。
“有,有希望!”陈嬷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叫道:“夫人可还记得回程落脚的那个茶棚,给我们提水的那个娘子,不是说她家的娃也患过黄疸么,还说病情和四哥儿一样重,可如今她的孩儿却是正常的很,所以四哥儿肯定也有救,也有救的。”
她的这番话,将绝望中的夫妻俩都拉了回来,王大人赶忙追问怎么回事。
陈嬷嬷快速的将经过说了,王大人听完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去问呐!孩子在哪治的?怎么治好的?赶紧问了来。”
“是,是,是。”陈嬷嬷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面若死灰的王夫人也是精神一震,口中呢喃着:“我去求她,我去求她。”一边说,一边地上爬起来。
就在王府这边张罗着要套车去寻人的时侯,城外茶棚,文舒和赵娘子还有狗蛋正惬意的吃着馄饨。
热腾腾刚出锅的馄饨,一口咬下去,鲜嫰爽滑,春笋的脆甜伴着荤油的浓香,在舌间炸开,文舒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头次有东西让她吃出了幸福感,同时心里遗憾她爹不在这,否则就可以一起品尝这道春天独有的味道。
馄饨的香气借着烟囱渐渐在四周散开,吸引了从官道那头来的商队。
商队一行十几人,个个长得人高马大,赶着八匹装满货物的马车正徐徐朝京城的方向行去,随着不断行近,空气中饭食的香气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抓人。
一个方脸汉子骑在马上道,“哥哥,这哪来的香味,咋这馋人?”
领头的大哥是个刀疤脸,面相看上去有些凶恶,闻言却是哈哈大笑:“才吃了早食多久,五弟又饿了。”
说话的方脸汉子,闻言一点都不脸红,反而抬起来啪啪拍了几下肚子:“这五脏庙太大,不好伺候。”
“哈哈哈哈。”
众人皆大笑起来。
领头大哥眯眼瞧了一会,忽的手指往前一伸:“前头好像有座茶棚,香味应是从那里传出来的,走,咱们去瞧瞧店家做了什么吃食,惹得五弟这个好吃鬼惦记上了。”说着话,商队忙加快了行进速度。
茶棚内,文舒才吃了几个馄饨,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原道又是过路的,也没在意,继续低头吃她的馄饨。
未料那些车马驶到近前时却并未快速的通过,而是停了下来,并且将马从官道对面赶到了茶棚左右两边的空地上。
来客了!
文舒一楞,忙将手中的碗搁到身后的灶台下。
赵娘子见状,也收了狗蛋的碗,让他到屋后吃,自己的碗则和文舒的一起放到了灶台后。
“店家,有什么吃的,上些来。”一行人挤挤挨挨的进了茶棚。
文舒忙摆出笑容,招呼道:“有实心馒头和二陈汤,客官来多少?”
“就这些。”方脸大汉皱起眉头,不满的抽了抽鼻子,“店家什么好吃食,只管招呼上来,难道怕我兄弟付不起钱,实心馒头可没这香味。”
一听这话,文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是让笋蕨馄饨的香气给招来的。
只是那馄饨没多少,刨除她们三人吃的也就剩一碗,还是生的,原是打算带回去煮给她爹吃的。
“笋蕨馄饨只剩一碗了,怕不够几位爷吃。”
“那就现包,我们等的。”
“实在抱歉,春笋与蕨菜方才已经用完了。”
一听这话,商队的人大为扫兴。馒头谁没吃过,他们是冲着香味来的,可不是为了吃馒头。领头大哥正想说,算了,咱们进城再吃吧,就听得门外马儿嘶鸣,旋即一辆青布马车忽的停在茶棚门前。
一老一少两个妇人慌忙从车上跳下,直直的朝里奔了进来。
“娘子,娘子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