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钟后,宴席正式开席。
离屏风不远的廊下,文舒斜靠在廊柱上,嘴里吃着主家派丫环送来的青果子,正想叹一句甜,就听得右手边的假山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
“哎,瞧见没,那位就是陆少卿,真是年轻有为啊!”
“是啊,看上去年纪还没我家兄长大。”
文舒侧头瞧去,只见是御史府的几个丫环正聚在一起闲话,其中一个,正是刚刚给她送果子的红衣丫环。
“那当然了,听说陆大人才刚弱冠,你兄长都多大了。”话语中有些不屑。
被嘲讽的丫环嘻嘻一笑,也不生气,叹道:“我兄长自是比不得陆少卿,哥哥似他这般大时,正闹着娶嫂嫂呢,可不像陆大人,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这日后啊,必定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
“哟,听你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还想当少卿夫人。”
绿衣丫环脸一红,低声道:“姐姐休要取笑我,陆少卿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就是当妾我都不敢想。”
“还算有自知之明。”红衣丫环笑了一声:“陆少卿出身勋贵侯府,他的夫人日后必也是高官之后,名门闺秀,像咱们这种身份,还是莫要痴心妄想的好。”
“姐姐说的是,咱们才不做这种白日梦,不过陆大人也是可怜,明明出身候府,却没占到候府半分光,荫缺时只领了最低的八品评事,如今两年之间连升四级,全是靠自己的能力爬上去的。”
文舒一面吃着果子,一面听着八卦,心中对屏风前的陆少卿倒是多了一个评价。
是个狠人!两年之间连升四级,在这遍地是官的京城可不容易!
不提丫环们的窃窃私语,也不提文舒这个看客的想法,此刻酒桌上的陆元丞却在思索待会该找个什么样的借口,避开众人视线去后院搜寻那份进献名册。
望着简约朴素的庭院,他低头饮酒的嘴角悄然划过一抹冷笑。
谁能知道,素有清直之名又处世中立的王御史,实则是左相一党,并且还是他极奢穷欲敛财背后的得力助手。
若不是重活一世.....
念及此,他眼中倏的闪过一丝寒芒,握着酒杯的手也不由的收紧起来。
就在他险些捏碎酒杯时,前桌敬酒的王御史终于转过身来,举杯笑道:“大人伤势刚愈就拔冗来贺,王某实在汗颜啊,今日便借此薄酒敬大人一杯,少卿大人,请。”
闻声,陆元丞只得敛住心中情绪,起身举杯,笑容温和道:“御史大人客气了,请。”
王御史将酒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随即亮杯道:“老夫满饮,大人伤势刚愈,却是不必强求,随意为好。”
陆元丞点点头,将酒杯凑至唇边,杯中淡黄的酒液泛起微光,这一刻他忽然计上心来。
下一刻,众人只见他身形一歪,人踉跄着向右手边屏风倒去,同时酒杯也从手上脱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碎瓷声。
此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莫说是离他还有一桌之隔的王御史始料未及,便是与他同桌饮酒的张都御史都没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向屏风。
在场唯一反应过来并及时做出反应的,唯有身后不远,时刻紧盯这边,唯恐屏风出现问题而问责到自己头上的文舒。
眼见那扇价值不菲的屏风就要出事,文舒刹时整个心都快从胸腔跳出来!
当下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脑子,迅疾如风的冲了上去,在陆元丞将将要靠倒屏风时,一手曲肘抵在他腰间,一手扶住了摇摇欲坠屏风。
只是这样一来,左右两边两股力道同时压上,饶是她自负力大也不由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而她这一番作为,却让陆元丞的算计落了空,当下惊愕之余不免脸色有些发黑。
哪个楞头青坏他好事!
他暗暗想着,待偷眼瞧去,却发现此时正侧趴于那人身上,从他的脚度根本看不清其正脸。只能看见一个乌黑发亮的头顶和一抹露在衣领外的雪白脖颈,特别是其上的一抹殷红,刹时让他整个人怔在原地!
这胎记.....
陆元丞面色惊疑不定,正待细想,这边的王御史等人终是反应过来,疾呼着跑来搀扶他,口中连连问道:“大人,大人没事吧?”
见此情状,被打断思考的陆元丞干脆将计就计,装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由他们的搀扶起身,并且还暗地里运功将脸色逼的苍白了几分。
王御史见他脸色不好,满面关切的道:”大人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老夫派人去请大夫....“
“不用!”陆无丞无力的摆摆手:“不过是些许晕眩,想来休息片刻就好,只是搅了大人喜宴,实在失礼了.....”
“大人说哪的话,此事是王某之过,竟忘大人伤势初愈,应该多加关切才是.....“
“不怪大人,是我自己大意了。”说罢,陆元丞一手撑桌,一边转向身后的文舒,气虚道:“方才多谢这位小兄弟援手了,还不知如何称呼?”
此时的文舒刚在李青搀扶下起身,正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呢,闻言不禁楞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这位大人会关注到她。
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