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福海拿着信件随商队一去,胤禛立马扶着宜修回了长乐院,一路上数次抬眼看向宜修,眉头紧锁,却始终未曾出言。
二人进了长乐院,宜修坐在椅子上,打破了沉默,“爷,有话不妨直说。”
胤禛眸中未有忌惮之色,说明刚刚那番话,自己确实说得进退得宜。
对太子、老大的分析,是二人之前就聊过的;“抚蒙”挂的,也是端静的名儿。
从始至终,自己并没有表露出,超脱他预设中“女流之辈”以外的聪慧来,尚不到要疑心的地步!
胤禛盘腿坐于边榻之上,快速拨过几颗念珠,试探道:“完颜·查弼纳,听你之前的语气,似是与他相熟?”
宜修悠悠地摇着团扇,轻声一笑,“爷,论辈分,您不应称他大人,当喊一声舅舅!”
原来是看上了完颜·查弼纳,真是半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前儿绘春、染冬传信来,说是胤禛私底下正在借十二胤裪、富察·福敏二人之手,接触富察氏,想要与马奇拉近关系;
现下,一听自己提及完颜·查弼纳,又想着与这位政坛新秀走动,着实是尽显皇子本色,想方设法地扩大势力!
“舅舅?”胤禛面露疑惑,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佟佳氏和乌雅氏的关系网,无论从哪边论,都跟完颜·查弼纳扯不上关系吧?
“您不在京之时,乌拉那拉氏族中为我阿玛选定了嗣子,就是五格,其母出自完颜氏,乃爱音布的孙女。”
宜修神色平静,好似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之事,听在胤禛耳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完颜·查弼纳,是爱音布之孙,怪不得宜修说按辈分,得叫其一声舅舅。
可不是,五格是宜修的弟弟,他的舅舅,自然也算是宜修的长辈;
夫妻一体,宜修的长辈,自然也是他的长辈,完颜·查弼纳倒真是自个儿的舅舅!
“云祺和他女儿的婚事,是你?”
“非也。因着五格,我外家与完颜家有了往来。说来,也承了您的照拂,云祺有幸在户部谋了个差事儿,完颜家的老太太见他入了您的眼,人也不错,就动了心思。”
宜修端视着他,娓娓道来,稍作停顿,“一是云祺为人温和,两家又相熟,还都在京城,孙女出嫁了依旧可以承欢膝下;二则云祺有我这个做皇子福晋的表姐在,不怕她儿媳,也就是完颜舅舅的继福晋,继续磋磨孙女。”
胤禛沉默许久,不由地点头,“完颜老夫人,当真是疼爱孙女!”
宜修只微微点头,叹了口气,“能不疼么?我这位舅母,一门心思只为自己的儿女筹谋,死命打压庶子庶女就算了,还不许人出门。要不是完颜老夫人给我递帖子,说是要相看,只怕我还不知完颜舅舅家还有个未出阁的庶长女。与我当年在伯爵府,别无二致。”
一听宜修提及当年,胤禛缓缓拨过一颗念珠,脑海中闪过觉罗氏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又不免想起那时乌雅氏是如何搪塞他,不肯为他择选满洲大族之女为嫡福晋,只想着巩固她自己的妃位,用他的婚事扶持“娘家”,真真是……偏心到了骨子里,令人作呕!
摁下内心的躁动,胤禛停了手上的念珠,缓缓闭眼,一呼一吸间,又睁眼看着宜修,勉强挤出个笑脸,“这么说,倒是爷成就了这桩婚事。”
“可不是。要没有您抬举云祺,他怎能入完颜老夫人的眼,又怎能得个出身大族的福晋呢!”
宜修哂笑着,随后看着他,故作不解地问道:“爷,您怎么对完颜舅舅如此上心?是因他救了十二弟么?还是因为八弟也看好他?”
胤禛忽的倒吸一口凉气,“八弟也,也看好他?”
老八还真是会钻营,不愧是“礼贤下士”的八贝勒!
“是啊,我赐给汀兰的教养嬷嬷,上个月回府探亲时,说在完颜府上瞧见了隔壁的小厮去下帖子,还曾听见‘八爷要宴请老爷’的话。”
胤禛不可置信地看向宜修,猛地追问:“你赐了教养嬷嬷?”
“对啊!”宜修轻摇团扇,又白了眼胤禛,“不是说了么,继福晋从不带汀兰出来走动。我这个做表姐的,可不得帮忙站站台,就把宫里出来的邓嬷嬷拨到汀兰身边,怎么了?”
胤禛“咳咳”两声掩饰尴尬:“呵呵,宜修,你赐的好,应该的。”
宜修惭愧一笑:“感同身受罢了。爷,您是想借着机会,拉拢完颜舅舅吗?”
胤禛想了想,宜修是他的贤内助,又和完颜家走得近,如实道:“完颜·查弼纳,最近风头正盛,又是出自上三旗的正黄旗,爷自是想与之拉近关系的。”
宜修故作深思般沉默了许久,随即补充道:“他还和王士祯大人关系不错,您要拉拢他,确实百利无一害。”
“什么,他和王士祯也有往来?”胤禛大惊,王士祯可是大清文坛的“执牛首者”,完颜·查弼纳一个满人,怎么会与他有往来?
“你从那儿得的消息,也是邓嬷嬷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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