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保成终于读懂国库欠款背后的隐患,很好!”
康熙站起身来,双眼露出迫人的精光,哈哈大笑地走下台阶,欣慰地看向保成:
他的保成啊,终于意识到国库欠款背后所隐藏的大清隐患,而这话要的不是他的态度,而是他的支持!
是保成摊牌,愿意亲自出马和朝臣们过招,肃清朝堂这帮子只为利的蠹虫,希望得到他这个皇阿玛的认可与鼎力相助。
这很好,这才是大清储君该有的格局、决断与手腕,但……不够!
眼睛瞄到一旁呆若木鸡的胤褆,康熙胸口一滞的同时,连连摇头,叹了口气,“大清如今经不起折腾,朕宁愿杀鸡儆猴,也不能推到重来,不是朕老了没有年轻时魄力,而是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保成,如今的大清就像个暴露出各种弊端的病人,想要根治各种病,难呐!就像朕派老四去江南时说的那样,只能先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等大清身子骨硬朗些,方能大动干戈,彻底扫去沉疴,再显大清泱泱大朝之风范!”
“就像今日这事……不能全怪魏东亭,就是胤褆活了这么多年,不也忽略了一个事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理没错,但现实情况是,更多的时候,道理向来只对“讲道理”的人管用。
对于那些只图荣华富贵,不求为国为民的官员来说,国库有没有钱、大清社稷安定不安定、朝堂是否清明不重要,甚至忠不忠心朕也无所谓,当官为的啥,就是图自个儿享乐,说白了,反正他们得有钱花。
在这么一群人眼中,欠钱是天经地义,还钱是强人所难,不还钱是理直气壮!”
康熙心里闪过一丝不快,眸中更是杀意满满,但他还是站在两个儿子面前,用沉稳有力的嗓音,配合睥睨天下的君王威视,宛如真龙一般审视还未长成的幼龙,谆谆教导。
“朕不明白他们的想法与做派吗?朕懂,朕比他们还懂官场那些弯弯绕绕,比他们更熟知人性之恶劣、冰冷,甚至是残酷!
但朕不能动,因为为君者,要着眼大局,要明白牵一发动全身的危害,更要有耐心!
眼下,咱们不能大动,不代表以后不能清扫朝堂这些个败类。保成,保清,朕今日教你们什么是忍。
在帝王家,忍是蛰伏,是暗中窥视,是私底下布局筹谋,不是盲目的等待,更不是由着旁人肆意妄为!
魏东亭要寻死,便让他死。他死或不死,都不重要,重要是的国库欠款必须追缴足。只有这样,咱们才有推倒朝堂这些个蛀虫、败类的底气儿!”
康熙的一席话,不止教导太子胤礽、老大胤褆,面前一团乱麻、明知是烂泥潭的朝堂,该如何破局。
也彻底地唤醒了内心深处的野望,激起了他们对掌控皇权、操纵天下的渴望。
更彻底让二人意识到,眼前人到底有多冷血,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康熙不仅对京城一切了如指掌,还早就洞悉了各方动向,往日他们私底下花招百出拉拢人的做派岂不是也……
这让二人瞬间从帝王权柄渴望中清醒,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怔愣般无知又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帝王,“皇阿玛,儿臣受教!”
“不,你们不懂,是朕的纵容,让大清社稷陷入此等境地。错了,大错特错,百官贪腐、律法衰败、人心惶惶,都不过是王朝发展的必然走向。
大汉、唐朝、宋朝、明朝,哪一个没有陷入过百官贪腐的困境,但这并不是它们灭亡的真正原因。一个合格的帝王,对朝臣、对百官,从来是松弛有度的。
明太祖朱元璋他的高压政策,官员贪污六十两就杀头,换来了什么呢?他一死,大明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若非明成祖朱棣手腕够狠、仁宗朱高炽够仁,宽严并济稳住了朝堂,大明能延续近三百年吗?”
康熙说到这儿,打量了眼太子,又瞧了眼胤褆,深觉疲惫,他要是有个像朱标、朱高炽那般的接班人,能配合自己布局朝堂,也不至于把这些话闷在心里这么久,到现在……
保成看明白了朝堂“病症”所在 ,可治国之道……懂却不能解决难题,哼,比老大厉害,但不够,远远不够!!
胤褆若不是催债人,若不是在康熙烧了他自己那些账本与欠条,并点明国库如今空虚非常、大清社稷受损,他自己也未必乐意还钱。
所以,就像他之前知晓魏东亭寻死,怒的是魏东亭之死会牵连他,而不是真察觉到魏东亭这类人欠钱不还的行径到底有多恶劣!!
某种程度上,魏东亭确确实实是牺牲品。他欠钱固然有家中子弟不成器、败家成性的原因在,但他起初借钱为的是啥?还不是承包了康熙出巡的费用,不得已才从国库欠钱。
若非如此,他家中子弟如何会觉得来钱容易,毫无顾忌地败家呢?同时,魏东亭欠钱不还的理由真的很真实——真没钱,而不是因为从国库里掏钱拿出去放贷的人,为了赚高利贷不乐意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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