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七福晋想开,宜修让人抱来孩子,小心地放在八福晋枕边,意有所指地轻轻呢喃:“八弟妹,来,瞧瞧这孩子,托你的福,他才有幸瞧瞧这人间。”
八福晋冷漠的神情有了一丝暖意,目光触及孩子也柔和多了,却依旧双手交叠放于身前,没有说话。
七福晋满怀歉意地看向八福晋,欲张嘴说些什么,终是咬唇未能言语半分:绯红与她说了,八弟妹身子彻底坏了,将来难……都是她的错,要不是她压不住侧福晋,也不会有这场祸事。
宜修静静望向八福晋,伸手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柔声道:“这世间,并不是生育就能让一个人成为母亲。而且,在咱们皇室,素来是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
“真的吗?”八福晋安静躺着,眸中带着希冀与宜修对视,似有莹莹泪光,倾诉她满腔无奈与期盼。
“未生而养,百世难还;生而未养,断指可还。”
宜修看向八福晋的目光愈加柔和,“我们爷曾对生母有无限期许,然他得到了什么呢?”
“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温宪曾对她言听计从,可……最终被她推入深渊。”
“如今,他们都有了真正的母亲,我们爷只认佟额娘,温宪与静妃相处也不错。”
“再说了,八弟多在乎你啊,走之前还半跪在地求我务必照看好你。哪怕是为了他,你也得打起精神来。”
二十余岁少妇将世间道理娓娓道来的柔和之声,带着丝丝蛊惑的味道,听得八福晋心情逐渐好转,仿若茫茫大海中找到了能够停靠的孤岛,往后余生有了依靠。
“爷真的……”八福晋目光一闪,内心甚是触动,“四嫂,我还能做额娘吗?”
“当然啦!”宜修掷地有声,“你可是嫡福晋,是八弟心尖尖上的人。但凡你想要,八弟肯定乐颠颠地把孩子捧到你跟前,别人可羡慕不来你。”
“哪像我和三嫂,辛辛苦苦生下孩子才能巩固福晋的地位。都说三嫂和我好命?实际上呢,生下弘春之前,荣妃对三嫂的刁难少吗?我那姑母就更不必说了,大嫂嫂更是苦不堪言。”
“与之相比,良妃从来没给过你脸色瞧,八弟更是细心呵护你,就是对你说话声大了些,瞧你脸色略有不对,都得压低嗓子宽慰你吧?”
八福晋“嗯”的一声笑了出来。是啊,胤禩对她可好了,除了她在慈宁宫失言那次,从没对她大声过。
“你可知道,我们这几个妯娌,对你这个盛气凌人、四处借别人宴席应酬的弟妹有多不待见,就有多希望将来自家女儿能活成你这样。特别是大嫂嫂、太子妃她们,在三姐姐、五妹妹出事后,巴不得女儿长大后能成你这样呢!”宜修打趣道。
八福晋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往日的神采,颇带自傲的道:“那当然,我是谁,我可是郭络罗·明慧,生来就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学我准没错。”
见八福晋终于恢复如常,七福晋满怀着歉意,小心翼翼地开口:“八弟妹,以后,这孩子也是你半个儿子,由你来给他取个好养活的小名,好不好?”
宜修连忙附和道:“不错,这孩子能出生,你功劳不小,来,摸摸他。”
八福晋缓缓伸出手,手指第一次碰到婴儿稚嫩又温暖的小脸,那一刻,那种过电的感觉,瞬间让她哭了出来,声音带着希冀道:“逸儿,愿他一生幸福、安逸、舒适。”
这曾是她给未来孩儿想的小名,给这孩子,也算是了了过往所愿。以后,她不会再奢望、执念得不到的孩儿了。
宜修眼神躲躲闪闪,昧着良心夸好。逸儿,一儿,呃……倒是极配如今七弟妹的心境。
七弟妹会守着她唯一的儿子过日子,七弟那蠢货,这辈子怕是再也扣不开七弟妹的心扉了,这……也不错。
七福晋也想到这点,满意地点点头——对丈夫,她已然失望透顶,反正自己是嫡福晋,又有了嫡子,宫里的成嫔对她也很不错。守着儿子过日子,总好过守着被迷了心窍的男人!
八福晋轻轻唤“逸儿”,想亲一亲孩子,这时,宜修打断她,让人把孩子抱下去喂奶。
“孩子嘟嘟嘴,是饿了。你又受了寒,服了药,不能亲。”
八福晋点点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四嫂,我要真养一个孩子,那孩子会贴心吗?”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真心养着他,他肯定亲你。”宜修笃定道,又看了眼揉着胸口的七福晋,眼眸闪过一丝狡黠,唤来嬷嬷给七福晋推拿,“七弟妹,呃……作为过来人,四嫂只能说,生下孩子……一切才刚刚开始。”
七福晋不明所以,等丁嬷嬷进来,给她放下床帷后,就传出了一阵阵痛呼尖叫声。
“嬷嬷,为什么要……啊啊啊啊,不要按……嬷嬷,轻点……轻点啊……”
旁边的八福晋惊恐地瑟瑟发抖,宜修玩味地回望她,一字一句道:“现在,你还因没做生身母亲而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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