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宜修对胤禛的了解,不是一般的深,只是由于身份和阅历上的差异,宜修所想和胤禛所做还是有出入的。
胤禛做的更直白、大胆,他要的是老大胤褆对他清查地方贪污的支持。
对,在明知道老大也是贪污之人的情况下,胤禛不仅要跟他摊牌,还要用老大确保西巡顺利展开,借其辖制老八的同时,助自己成功追回亏空的银钱充盈国库、清除地方蠹虫不说,更要使老大暂停目前无谓的争斗。
而他如此做的底气,便是老大身为皇阿哥的自觉和坚守——作为第一批被康熙“鸡娃”教养长大的阿哥们,胤禛太了解大哥、二哥、三哥的底线与为人,大哥、二哥在这事儿里面肯定不干净,但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动摇大清江山的人存在。
不久,马车停在了直郡王府前面,不待人通报径直入府,一会儿就寻到了在练武场活动筋骨的大阿哥胤褆。
康熙从阿哥们年幼时就严抓教育,除了五阿哥胤祺是太后养大、十阿哥太过憨厚不爱学习以外,基本上每一个皇阿哥都是自幼读书习武,不说文武双全,也都绝非泛泛之才。
大阿哥胤褆更是其其中的佼佼者,有人曾赞其聪明干练、文武双全。他本人确实出色,曾三次随康熙帝出征、巡视,两次从征厄鲁特蒙古噶尔丹,就是性子直了点、不太擅长内政。
一把三十多斤的钢刀,在他手上挥舞,宛若龙蛇,舞动如歌,既有刚猛之势,又有轻盈之态。正练得起劲呢,一转身就瞧见满脸深沉的胤禛,直愣愣地瞧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四弟怎么了呢!
胤褆无奈只能收刀回鞘,接过下人递来的汗巾,大着嗓音道:“稀客啊,老四,你这是有事儿?”
他最近虽然和老二争得厉害,但真没和老四起过冲突——老四带着十二、十三认认真真办差,没招他,没惹他,他犯不上因为老四更亲老二生气。再者,都说好了,各凭本事,他就不信,自己会输给冷脸老四这个“四力半”。
胤禛依旧直愣愣瞪着眼前人,眸中愤怒让胤褆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心想:不是,老弟啊,你有话直说,我又不是不听你说,干嘛这么沉默又愤怒,我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了,值得你如此?
半晌,还是不得劲的胤褆打破了尴尬又沉默的气氛,大手一挥让人都下去的同时,亲自给胤禛端了碗奶茶,耐着性子问:“老四,哥哥我最近没得罪你,也没坑你啥,你这……至于吗?”
胤禛目光扫了一眼胤褆,深呼几口气后,沉声问道:“是不是老八给你牵线过江南盐商?”
胤褆闻言颇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不自在,思及老四不是那种背后打小报告的人,也不怕他胡咧咧,就如实答了话:“哥哥我也是没办法,手底下那些征战沙场后残疾的老兵总都有个活路。再说了,你不懂,如我这般经常行军打仗的人,有哪个屁股底下是干净的,这也是‘自污’的一种。”
“那你知道盐商送的孝敬,还不足其漏税偷税的百一吗?”
“这……不可能吧?”每年江南借老八手送来的五十万两银票,要是不足百一,岂不是整个大清朝没了五千万……不敢想,不敢想,胤褆是真不敢想,可瞧着胤禛信誓旦旦的模样,又不得不信,老四为人他还是清楚,弄虚作假、夸夸其谈是绝不干的。
在胤褆一脸震惊中,胤禛黑着脸,咬牙吐字:“今日,我和皇阿玛因着国库空虚,唯恐西巡不能顺利进行,详细核查了十年来江南盐税、地方织造局的账本,你知道我查出些什么?”
胤褆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和恐惧,不由地打了个寒颤,语带惶恐地追问:“查出些什么?”
“就这十年来的盐税,漏的至少是五千万,今年因着朝堂动荡,便有将近一千万两的亏空;至于地方织造局,仅算苏州,就有六百万两不知去处。大哥,我已经在皇阿玛面前接了彻查的差事儿,来这儿,是因为我相信,大哥是皇阿哥,不会允许有人动摇大清根基。”
胤禛目光注视着胤褆,似是要探查其心,又或是坚定自己的想法,板着脸厉声问道:“即使你和二哥斗得再厉害,也定是以大清社稷为重,对不对?”
胤褆迎着胤禛的质问,坚定点头。随即拍案而起,一掌打裂眼前的石桌,冷冷道:“老八,你误我!”转而,轻咳一声,紧握双拳,正色道:“老四,有什么需要哥哥办的,你尽管吱声,无论如何,要把这群蛀虫给除了。老八那边,你放心,他掀不起风浪。”
“一,暂定和二哥的争斗,国库不能再亏空了。大哥,来年若是准噶尔进犯,你总不想让大清儿郎啃着树皮打仗,饿着肚子流血又流泪?”
胤褆一听,似有不悦,可还是用力地点点头。他分得清轻重,不就是暂时放过老二嘛。为了边关的将士们,忍老二一段时间又如何?反正舅老爷(明珠)提醒过他,老二一天不被皇阿玛彻底厌弃,他就得忍着老二蹦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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