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既下,众将应命而出。
空荡荡的大帐中,王猛颓然靠在桌案上。
他很清楚,这样一道命令下去,数十万人将流离失所。
两地顷刻间便多百万难民。
这样的污点,会随着史官的记录,生生世世伴着他。
冷血好功,肆意妄为?
可他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营口与青石山之间隔着四十万胡人,他想救火,就得让出营口,先放胡人出去。
这中间聚拢着整整四十万胡人啊!
那是可以将汉人砸碎充作军粮的食人恶魔,放他们出去,到时候又该有多少汉人惨死钢刀之下?
那绝对是一把山火难以比拟的灾难。
所以他没得选,必须死死守住营口。
只要能拖到冉闵大军至,则乾坤既定!
一旦防线被胡人冲散,不仅先前所谋功亏一篑,战败之兵也绝无力量再去拯救这场大火。
青石山下,鲜卑大营前。
“慕容垂,你疯了!你竟然使人烧山,这样的大火一个月都烧不完!我们又该逃去哪里!”兰建一拳打在慕容垂脸上将后者打倒在地,厉声骂道:“其他部族的贵族都说你慕容垂是汉人的细作!要将鲜卑慕容一族全部绞死喂鹰。你就是慕容一族的罪人,你知道吗!!!”
慕容垂擦尽嘴角的血渍,脸上竟是在笑:“舅父何必这么紧张?”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笑!”
慕容垂明知故问道:“什么时候?大燕复国之时,我为何不笑!”
“你
”兰建心头大跳,大燕已经过去太久了。
从传言中冉闵拜师云霄阁晋武王张武之后,慕容恪再也没能在那样一位将军身上讨得一场胜战,十战十败之后郁郁而终。
而被慕容一族寄予厚望的吴王慕容垂,也是被大魏的后起之秀王猛死死的压制了一个时代。
如今慕容垂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大燕复国有望,兰建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外甥,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再复燕地往日国土
“舅父以为他们真敢杀我?我死了,谁带他们突出困境?谁带他们驰骋中原?一个冉闵,一个王猛已经杀破了他们的狗胆,除了窝在营帐犬吠,他们还能做什么?”
“这?!”兰建忽然感觉自己好像第一天认识慕容垂吧,眼中尽是诧异。
这番话可是连带着慕容皇族一道骂了。
“舅父何必这般看我?怎么,莫非就连你也觉得,慕容恪之后,大燕再无名将?”
“你当真有法子打败王猛,率众突围?”
慕容垂起身哈哈大笑:“那是自然!还请舅父随我走一遭,好教那些酒囊饭袋们交出兵权。”
“如此,便依你吧”
滔天火光,将黑夜照亮如同白昼。
山脚下原有的村庄已经化为一片焦土。
索性在胡人退守此地之前,村民大多躲进了山里。
暂无人员伤亡。
但只要他们还在山里,厄运便是逃不掉的。
远处,狼头旗帜下,百余鲜卑士兵忧心
忡忡的聊着天。
这可不是单纯的烧山给汉人添堵。
火势同样断绝了他们的生路。
向北无望,如今他们不得不回头再去面对汉人的军队。
“你们放得火?”
火光中蓦然出现的男子令所有人为之一愣,在他们的映像中,山脚一代应当再无活人活动才对。
“汉人?”
张武舒了口气,随手拍灭身上几缕小火苗。
那是逆风下山时不小心沾染上的。
目光所及,远处山谷一代,遮天蔽日的营帐上空,无不飘扬着狼头旗。
显然是胡人主力囤聚所在。
先前张武下山时还怕撒气对象不过是小股胡人骑兵,那样的话,便是将他们挫骨扬灰也难解心头之恨。
现在总归不用担心心头郁结散尽之前出气包先死完了。
“说说吧,是谁下得命令,冤有头债有主,总要亲眼看着罪魁祸首惨死,不然本将军心意难平啊。”
百余鲜卑骑兵对视一瞧,轰然大笑。
就这一人、一马、一枪。
这个汉人怕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说着什么要报仇的胡话。
不过这样也好,杀了他,也算是给这阴霾的日子中添上了一丝乐趣。
骑兵队长打扮模样的鲜卑人率先出列,扭动着脖子:“你们都别动手,这个猎物是我先发现的,等我砍掉他一条胳膊之后,你们在啊!!!~~~”
不等骑兵队长说完,他的身子,连同座下马匹,从正中位置一分为二。
因为对方速度太快,他竟还未立
刻死去,痛苦的在地上挣扎着。
令人一观便觉毛骨悚然。
张武毫不在意的甩尽枪头血珠,再度抬枪,将枪头架在副骑队模样鲜卑人的肩上。
“他不愿意说,便由你来说吧。”
副骑队顿时吓得面色泛白,上下牙关使劲打架,磕磕绊绊道:“你你你到底是何人!!”
张武哪里与他废话,横握长枪向下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