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重申一遍,我们只要年轻的女的!”人牙子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扩散。
对于买人,他们也是有要求的,现在人命这么贱,又不是人人都能值一捧粮食。
“安妹儿,你说政府为啥不救灾呢?”星星转头看向陈安,眼神闪过一丝愤怒。
陈安沉默不语,静静看着眼前的人间悲剧,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政府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就算蒋光头做做样子搞赈灾,粮食经过一层层剥削,也到不了灾民手里。
陈安没有说话,星星也不在意,她怀揣着希望继续说:“我同学说现在的政府不中,他们找到了能够带领华国走出黑暗的新政府,写信叫我去呢,到了陕西,不管我爹怎么阻拦,我一定要去!”
星星伏在城墙上,挥舞着小拳头,眼神坚定。
陈安受到鼓舞,“姐,我支持你!”
“星星,安妮儿,快走!”范王氏颤颤巍巍的爬上城墙,满脸急色,“有个什么巡回法庭要把栓柱抓走!”
巡回法庭要把栓柱抓走,怎么回事?
陈安和星星对视一眼,连忙跟着范王氏下了城墙。
“哎呀,老马呀,你跟这位警察老总说说,可不能把栓柱抓走呀,这枪是我买来防身的,你拿走了,俺这一家老小,可咋办呀!”
范殿元心急如焚,死死拦在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面前,不叫他们带走栓柱和长枪。
“老范,你一点觉悟都没有,”老马指着范殿元,严厉道:“有灾民向我们举报,你们私自藏有枪支,现如今,人枪并获,我可没有冤枉你。”
“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老马神情严肃,扫视了一圈围观群众,“谁敢阻拦公家拿人,统统法办!”
说罢,老马和几个警察,强行带着栓柱和长枪走了。
说的是择日开庭。
老马本是县衙的伙夫,后来政府成立了战区巡回法庭,负责监管逃荒的灾民。
由于县衙人手不足,再加上和灾民打交道,没得油水,谁都不乐意干。
身为伙夫的老马走了大运,一跃成为第九战区巡回法庭的庭长。
他铆足了劲,要当好这个庭长,期盼着,等灾结束了,他也能混个官当当。
栓柱携枪,成为老马走马上任后,审理的第一案。
‘哐当’一声,老马把手中砖头重重拍下,声音威严,“第一战区,第九巡回法庭,现在开庭。”
“跪下!”
五花大绑的栓柱,被两个警察强行摁住,扑通一声,栓柱跪倒在地。
“堂下所跪之人,乃是东家老范的长工,叫个栓柱,私自藏有枪支,违反战时管理条例。”
老马旁边的矮个的警察,大声宣读栓柱所犯罪行。
“哎呀,这枪不是我的呀!”跪着的栓柱吓坏了,连忙辩解,“这是三年前,俺东家买的。”
老马不予理会,肃声道:“这是战时,你懂不懂,你这是犯罪了,懂不懂?”
“是我买嘞,是我买嘞。”范殿元站在人群中应声,他走到栓柱跟前,脸上堆满了笑,对老马说:“老马,老马,说别的都中,枪可不能收呐,这逃荒的路上,没有个防身的可不中!”
“你防谁啊?”老马脸色难看,厉声道:“防谁啊,防华国人啊?有种端着它打日本呐?”
范殿元眼角耷拉,没了笑意,老马再接再厉,又拍了下砖头,“拴住私自藏枪,拴到马车上,发到抗日前线。”
“东家,东家,东家救我!”栓柱脸色苍白,跪着走到范殿元面前,大声哀求。
“别别别,老总,这可不中,”范殿元一听也慌神了,快跑几步,跑到老马面前,“老马,我出三升白面,这事就算了吧。”
“这是熟人,”老马转头看向矮个警察,冬日的阳光洒在老马的脸上,他眯着眼说:“要不就放了?”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也怪符合抗日方针,”矮个警察笑嘻嘻的说:“三升白面,留枪不留人。”
“中,人放了,枪留下!”老马拿起砖头一拍,面带笑意看向矮个警察,“三升白面,中午法庭烙饼。”
随着矮个警察一声结案,栓柱被松了绑,被范殿元领走了。
没了枪,范殿元眼神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和不安,眉头紧皱,耷拉着眉眼。
范殿元深深长叹一口气,看向栓柱,“没了枪,这一路还长着,你两个妹子这样年轻,这可咋办!”
“有我在,不会叫星星有事,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我也得护住她!”栓柱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安妹儿也一样,有我在呢,东家你放心吧。”
栓柱的承诺,并没有让范殿元放松心情,他看了看自家的两辆驴车,愁眉锁眼。
这次是被同行的灾民举报了,范殿元心里一清二楚,是他家的这些粮食,遭了灾民的嫉恨。
他嘱咐范王氏,以后做饭还是得避着点人。
现在的灾民,还有树皮和麸皮吃,若是以后连柴火都没得吃了,只怕会饿急眼了。
饿急眼了,就会来抢了。
范殿元心里沉甸甸的,怀揣着巨大的不安,继续开始逃荒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