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名字也好听,李大人是个文人,就少不了一些文人的毛病,喜欢排场,可这排场却不能是土豪商绅那种没底蕴的炫富,给人家烤一整只猪上来,或是弄点什么熊掌猴脑的,既要有排场,又得风雅,低调的同时又要隐隐透着奢华。
就比如底层农民能想象到,皇家有钱,是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煮猪头肉,皇帝老儿用金锄头。
对付这些文人,奢华到让一般人看不出来,曲高寡和,才和这些文人的心意呢。
‘雪沫乳花盏’、‘荔子鲥鱼’、‘黄橙调蜜煎’、‘玉盘杨梅肉’、‘宋嫂拆烩鱼头’、‘春盘碧涧羹’、‘金齑玉鲙’,每一道菜都是诗句命名,李大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若是平日,他必定会觉得有些故意卖弄的嫌疑。
可这些菜,只有几样是老菜新吃,好些菜李大人则是见都没见过,吃也没吃过,基本是新做法,好吃又好听的美食,就算是李大人这样挑剔的人,此刻也挑剔不出来了。
卫婵端着最后一道菜上了桌:“这最后一道菜,便是这道人间至味是清欢,主食妾身做了菰米饭和槐叶冷淘,都是家常的的菜,大人试试看合不合口。”
“好一个人间至味是清欢,老夫却要尝一尝。”这道菜是一碗汤,表面乃是一层浅绿,里面零星能见几个白丸子,汤很是清淡,几乎一点油脂都没有,那些绿绿的菜叶是莼菜,入口滑嫩,而汤味道仿佛是极淡,却及其鲜美,丸子是鱼丸,一个个攒出来像是白珍珠,毫无腥气,入口弹滑。
“这,竟然是,莼菜?”李大人奇到,云城临海,却在秦岭之北,莼菜却只长在太湖、西湖,距离此处可是千里之遥。
卫婵一笑:“这就要多谢司公子,妾身说想要做一道至纯至淡又融汇人间鲜味儿的汤,他便不远万里叫人连夜从杭州买来,用冰盆保着鲜,可算是在您来之前赶上了。”
李大人叹道:“这句诗出自东坡先生,乃是人间有味是清欢,娘子却给了一字,人间至味,真是狂妄至极,可老夫品了这莼菜鱼丸羹,倒是顿时理解了娘子的意思,如此一道鲜美至极的汤,却不见半点油花,更不见用鸡来吊汤味,怎么能不说是人间至味呢。”
“风雅,风雅,的确菜如其名,此汤清淡,却是人间至味啊。”李大人拍手叫好。
卫婵与梁承慎司公子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妾身做的都是乡野小食,全仰仗菜品新鲜,取个诗句名字也不过卖弄之嫌,李大人吃着觉得还不错,便是给妾身十二分的脸面了。”
这话倒不是自谦,卫婵的确整治一手好菜,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庖厨,她很取巧,这里面根本没有功夫菜,像鸡豆花、佛跳墙、桃仁鸡、鸭方这种需要几十年手艺的菜,她做不来。
而且她想过了,这些菜虽然名贵,可李大人在京城小白楼,蟠楼这种正经行店,未必没吃到过。
“卫娘子太自谦了,这一手饭食,老夫看就算是京城的小白楼也不如你做的,娘子就算不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做这风雅宴,也定然能赚的盆满钵满。”
“是啊,这孩子素日鬼点子不少,可对于经商的生意经,却一点就透,我们两夫妻的孩子,竟是没一个能比得上这孩子,下官总说,这孩子若是男儿,就算不比不上陶朱公管仲,也定是一个可造之材。”海大人捋着胡子,严肃的脸上,罕见的露出笑容。
卫婵做的饭菜好吃,酒也酿的格外香醇浓烈,这也是她使了心机的缘故,时下因为粮食原料的问题,想要酿造高纯度酒,就要大量粮食,还要蒸馏几次,酒才会香醇。
她这酒跟市面上也不同,是特制的浓酒,也不指望这个赚钱,不过做了几瓶,留着招待李大人用。
“哦?”李大人吃着菜,笑眯眯的,却并不接话。
梁承慎跟司公子对视一眼,梁承慎道:“李大人,司公子今日呈上的计划,并非是云城商行联合会真正的方案,咱们请您来这,也是想跟您说说此事。”
李大人哈哈两句:“小侯爷啊小侯爷,你这可是露出马脚了不是,老夫就说这无事不登三宝殿,一顿饭就想叫老夫徇私,可没那么容易呢,既然是家宴,何必要说公事。”
这老狐狸,分明知道他们的意思,却一直在打太极,梁承慎有点着急,他为人处世其实并没有谢怀则那么圆滑,谢怀则虽然内里很冷,但能屈能伸,对需要自己帮助的寒门弟子是如沐春风,对扶持看重自己的充满感激却不卑不亢。
梁承慎,还是太过着急了些,卫婵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海夫人则是笑着打圆场,叫卫婵又说了几道菜的典故,算是把暂时冷场的气氛回暖了。
“小侯爷跟云城商会掺和到一起,这云城商会,侯府莫非也掺了股?”李大人开口问。
梁承慎神色一凛,却没想到,李大人忽然在大家都放松的时候忽然问话。
“大人,小可说实话,此事家父并不知晓,是小可想要做一番大事,不过嘛,我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小可没什么出息,就算想拿中转司的肥差也得先有银子修码头才是,小可没那么多银钱,不过小可倒是受人之托,来办此事。”
“受人之托,莫非是京城的哪个大人物?不会又是什么皇商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