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他们又吐了!”牛小刀脸上系着面巾匆匆跑进屋内。
屋外是长明的火把,院子里躺满了人,由于大家吃喝拉撒都在这里,有些年纪大的病患腿脚不便又病重难移导致呕吐在侧,院子里难免渐渐起了异味。
与沈清茹同行的所有丫鬟下人全部以面巾覆面,如今城里医疗条件愈发恶劣,病患人数太多导致药材紧缺,也不知昨日让牛小刀请童记帮忙搜罗的东西什么时候能送进城里来。
“喝下去多久吐的?”她净了个手把药材放下跟着往外走。
牛小刀皱眉,“一盏茶不到就吐了,也没有退热的迹象。”
“我知道了。”她走到屋前,看着一地哼哼唧唧疼痛难忍的病患。
“乡亲们,所有保守的疗案我都试过了,但对你们起效不大。如今我手上有两个方案,一是以毒攻毒,这法子我曾在一位友人身上试过,她病情与你们相似,不过当时的医药条件比现在充裕,可替换的药材也很多,她抗住了。
但现在我能拿到的毒性弱的药材太少,你们也未必能撑到新一轮的药材进城,所以我想铤而走险。你们放心,这些药材只要剂量掌握得好不会出人命,只是你们身子太虚,我不确定能不能扛过药物的毒性,若扛得住,三日内便会好转,扛不住……”她没说完,但众人都知道结局为何。
有人心如死灰已经不在意能不能痊愈,只想减轻点痛苦,有人担惊受怕,宁愿托到最后,也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试验品。
见他们脸上神色万千,沈清茹顿了顿又道:“还有另外一种疗案,也就是和安置院一样的办法,吊命,能不能康复全看你们个人造化。
怎么选择全在你们手中,愿意试药的,我会安排人给你们新的药方,不愿意的也不强求,只要我这里药材还够,就会一直给你们提供疗汤。”
屋外的百姓互相对视窃窃私语,最后是年纪大的老人们率先开口。
“沈姑娘,我愿意试药,但是请给我孙子用保守的治疗方法……若在我身上能起效,有作用,再给我的孩子用,也算我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情,若我没撑住……能不能活就看孩子的造化了……”
“我也愿意试药,沈姑娘,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不怕死,如果能为大家做一些贡献也不算浪费这条命,你拿我试药吧……”
“你们疯了!没看安置院那边每天抬出去多少尸体吗!连朝廷来的太医都束手无策,你们居然要试毒药?!”
“就是……老老实实就吃原来的药不好吗?说不定再等几天,安置院那边就有好消息了呢?”院里人七嘴八舌说道。
反正都是死,折磨了这么多天,他们已将生死看淡,若能牺牲自己换家人安康,他们便死得值。
但也有自私惜命者,不论自己的病再重,都不肯妥协,别人可以大义凛然,但他们不行,既然已经有人愿意试药,那就让他们去冒险,若他们挺过来,自己不就能活,何必去当那倒霉蛋。
“好,我知道了。”沈清茹暗暗将这些人记在心中,“牛小刀,你把愿意试药的人单独分到一个区域,把他们的亲人孩子也一并挪过去,若新药方见效,后续治疗一切都以这些愿意试药的百姓们的亲属优先!”
“是!”
“多谢沈姑娘!多谢沈姑娘!”
那些方才同意试药的乡亲一听沈清茹这话放下心来,这样就不怕自己白白牺牲了,各个面露感激之色。
……
董娇再次醒来时,眼前多了光亮。
她侧头往窗外看,天还黑着,那她应该就没有昏迷很久。
不过现在是在哪?谁救的她?那些胡匪打赢了把她放出来的?
脑子里乱糟糟,正思绪着,只见床边站着一个身材凹凸有致却裙间沾满鲜血的女子,她顿时毛骨悚然。
都说越美丽的女人越危险,她该不会是那大当家的某个夫人,这会儿来寻她麻烦吧?!
“你……你想干什么?”董娇本能的从床上撑起来往后挪,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没了捆绑之物。
月离见她醒来松了口气,她们没法在这里久待,方才阿无把人找出来后,少主特地让她先寻干净房间给这姑娘做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不知少主这个检查暗指何意,因此把董娇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除手腕有明显勒痕,肩头和大腿外侧似落马遭受严重撞击外,再无其他外伤,想来寨子里的匪徒还未来得及对她行不轨之事。
嗯,可以明确复命了。
“姑娘醒了?此地不宜久留,还请试试看能否站得起来,我们需在天亮前离开此地。”月离说罢准备扶她下床。
董娇听她口气不像要害自己,稍稍把心揣回肚子坐起身来,“是你救了我?你是谁?”
月离不答,只顾着手上动作。
见她不肯说又没有敌意,董娇只能配合着下地,但这短短一日又是坠马又是滚下台阶,身上早已伤痕累累,右脚刚一受力,整个人便歪倒下去。
“嘶……好痛……”她咬着牙撑地,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
“看来是扭伤或者骨折了。”月离说罢径直离开屋子,将董娇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