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宫祭月后,众人终于来到了“海晏河清”。
中秋宴是皇室的家宴,不过并不是所有宗亲都能参加,不过是与帝王同辈的两位亲王,王妃,三位长公主,驸马及他们的子嗣能来罢了。
帝王坐在上首正中间,左边是太后,右边是皇后,在皇后座位的左后侧还设了一个桌,那是惠贞郡主的位置。
作为怀仁太子留下的唯一子嗣,惠贞郡主会出席每一个重要宴会。
宗亲都按照地位尊崇坐在右边,后妃则坐在左边,第一排不过六个座位,这么一排,虞亦禾竟排在了第二排第二个位置,左前方是淑妃,右前方是容妃,左边是万婕妤,右边是李容华。
几排位置间错开来,倒也不至于看不清前面的歌舞。
皇后带着众妃到场时,宗亲已经都来了,少不得有几个人目光或明或暗地放在了虞亦禾的身上。
毕竟她可是这两个月来后宫的风云人物。以二嫁之身带着女儿入宫,成为帝王宠妃。
不过虞亦禾早做足了心理准备,是以她从容地落座于自己的位置,然后有意识地观察四周,看见扶娥等人站在最后一排,她才转首回头。
刚刚拜月时的宁静已然消失无踪,那股隐隐的忧虑又浮现心头。
没要一会儿,太后刚落座,帝王便带着夜晚的凉气从紫禁城外进入殿中。
众人起身行礼,帝王免礼,而后便是常规的后妃宗亲祝词环节。
首先皇后说话敬酒,其次再是两位亲王,虞亦禾抬眼看去,觉得两位亲王和陛下并不太像,夺嫡时的风采傲气已不可见,此时皆低眉顺眼,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臣愿九州太平,愿天下百姓团圆,愿陛下万岁常健。”
“好。”
卫景珩看着这两个兄长,唇角微勾,举杯抿酒。
虞亦禾觑着这一切,敏锐地觉得他的心情其实并不大好。
再看那两个正值壮年的亲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难怪。
两个亲王坐下后,惠贞竟端着酒杯从皇后的身后站了出来。
这倒是叫众人一愣,那边淑妃都站起半个身子了见状又被迫坐下,直愣愣地看着惠贞郡主站到了中央。
太后的眉头也微微蹙起,进而看向皇后。
皇后展颜一笑解释道:“臣妾想着今年是怀仁太子薨逝的第七年,惠贞作为怀仁太子唯一的后嗣,也七岁了,可替父祝酒。”
按照怀仁太子的排序,确实要排在两位亲王后面。
虞亦禾下意识地看向帝王,发现他的唇角的弧度已经消失,正面色淡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喜怒。
惠贞的小臂有些颤抖,但在皇后的眼色下,她还是举起酒杯躬身道:“侄女在此替父亲以茶代酒祝皇伯,中秋欢喜,如月长在。”
不知是一息还是两息,上方的帝王终于开口道:“好,你有心了。”
说罢,把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惠贞也连忙把茶水喝光,退下时就忍不住频频看向皇后,她终究只是七岁的孩子,纵使有些小心思也藏不住。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不愧她悉心教导。
可她一侧首就对上了帝王冷淡的目光,皇后的心立刻一跳,再想看清帝王眸中情绪时,帝王已经转过头去。
太后把这一切收入眼底,不住摇头。
儿子娶妻时,她虽为妃位,但仍旧不得宠,先帝先后一手操办的婚事,她一个字都说不得。
先皇后给儿子指了个家世不显的皇后,太后并不在意,自己就不是什么高门贵女,哪里会在这里嫌弃儿媳妇?
只一件,她盼着儿媳妇能成为儿子的知心人,也不叫儿子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只是七八年过来,太后也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儿媳妇在揣度人心方面实在是有些差劲。
连帝王的喜恶都看不出来,如何能叫帝王舒心?
若是悉心调查了解一下先帝后宫就会知晓,先皇后和太后的关系并不好,甚至说极差,帝王幼时在绮清园居住就是先皇后一手造成,帝王哪里会喜欢任何关于怀仁太子的话题?
惠贞由皇后抚养的原因,不过是为了顾全皇家面子,且两人并不打算把旧怨波及到一个幼儿身上罢了,难道还真的是喜欢惠贞吗?
就算是惠贞代父敬酒,也不见得帝王愿意在中秋想起这个死人。
太后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抿了一口酒,第一次觉得皇后无子也是好事,就这样糊涂的娘亲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想到这里,太后不由得看向台下的虞亦禾,她正看着帝王,柳眉微蹙,显然也不理解此间状况。
卫景珩压下心中涌起的烦躁,又等淑,荣二妃祝酒后,便高声道:“今日是中秋家宴,便不必再像一样繁琐了,祝词就罢,月饼螃蟹尽可享用。”
话音落下,他扫视全场,看到第二排那个女子时,卫景珩心中的烦躁淡了些去,又缓声道:“奏乐吧。”
话音甫落,教坊司的音乐响起,舞姬自殿外鱼贯而入,翩翩起舞。
纯贵嫔看着桌案上的螃蟹,微微蹙起了眉头。
螃蟹寒凉,孕妇不宜多食。
可她迟迟不动,便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