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媛还在思索怎样再引荐虞亦禾,那边荣妃已带着二皇子前往了仁德殿,她向来不愿意被人抢了风头,纯贵嫔上午从仁德殿出去了,荣妃后脚就来了。
仁德殿旁种了几棵好大的枫树,刚立了秋叶子便有些发黄,不复夏日里那样的苍翠,一阵微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二皇子刚刚三岁被奶娘抱在怀里跟着荣妃候在了枫树下,卫景珩就知昨日破例几日必有烦扰,但想着二皇子还是叫李福海把一行人请到了侧殿等候。
他的子嗣不多,至今也只有两位皇子顺利出生,大皇子体弱不曾叫淑妃带出来,二皇子身子倒是康健,只是不知为何并不大开口说话,倒让他关注了些。
帝王起身去侧殿接见荣妃母子,看到白胖的孩儿,卫景珩面容也缓和了些,当看清孩子小手的动作时,他眉头微蹙挪开了眼。
荣妃的视线跟着一扫,立马把二皇子的小手从乳母的胸脯上拿开又从乳母怀里抱过孩子跟着帝王坐到了软榻上,讪笑着解释道:“瑜儿恐怕是饿了。”
二皇子是“承”字辈,卫景珩又从自己的名讳中择了玉字,所以二皇子便叫卫承瑜。
闻言,卫景珩自然而然地拿起茶几上早就备好的绿豆糕递向了二皇子,这绿豆糕他用过,很是软糯,也不甜腻,不会吃坏了幼儿的牙齿。
他难得有这样亲近孩子的心思,只是甫一靠近荣妃,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味就钻入了鼻中,其中还藏着淡淡的烟草味。
卫景珩不喜吃烟,奈何朝中不少些老大臣爱吃,妃嫔们又整日闷在宫里,他便也不好再断绝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
荣妃也知道帝王的喜好,但她戒不掉,只能每次面圣前都忍住,但长久浸染下来的味道哪里遮得住?
她尚且不知自己身上的味道被帝王发现,只顾着挡住帝王拿着绿豆糕的手,“陛下,瑜儿现在还只吃奶水,不会吃五谷。”
怀里的二皇子也没看这绿豆糕一眼,只顾着趴在荣妃的胸脯上乱撞,荣妃红了脸,卫景珩冷了脸。
倒不是因为他一番好意被拒,只是哪有三岁孩子不会吃饭的?
“他应当长牙了吧?”
这话听得荣妃瑟缩了一下,“长了,都长齐了。”
“那为何还不会吃饭?!”
这样严厉的语气让荣妃有些委屈又有生气,她带着孩子来本是要叫孩子和父亲亲近一些的,谁知带来得了一顿责备。
瞧着孩子都缩到她怀里了,将门虎女到底比旁的女子胆子大一些,回应道:
“陛下,饭有甚么好的,奶水才是最养人的,要叫孩子吃到六岁,才能长得壮实,您看现在瑜儿不就非常康健吗?”
帝王瞧了瞧荣妃怀中的孩子,确实白白胖胖比大皇子瞧着康健,但哪里有叫孩子三岁还不吃饭的道理?而且这个孩子到现在话都说不利索,怕有不曾吃饭的原因。
如此这么想,他便也这么说了,孩子向来是母亲的逆鳞,这便戳到了荣妃心窝窝,她立刻刺了起来。
“陛下这是说的甚么话?孩子说话晚些也是有的,怎么就是不正常了?我是瑜儿的母亲,这天底下哪有母亲会害孩子的?”
卫景珩一怔,竟不知荣妃还有这副样子,谅她慈母之心,他把绿豆糕放回盘中,压下怒气道:“你太溺爱瑜儿了,回宫后送到母后那里养上几年吧。”
他记得三岁时的记忆,那时他已经可以自己拿着筷子吃饭了。母后把他教的很好。
这就更加让荣妃接受不了,她立刻把孩子放到榻上,自己提着裙子跪到地上。“请皇上收回成命!”
卫景珩有些不解,他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只是放到母后那边教养几年,又不曾禁止你去探望亲近,何必这样大的反应?再说瑜儿再过半年也该开蒙了,怎好还要吃奶?”
帝王自认为自己的处置并不严苛,总不能读书认字的时候还要出去喝奶。却见荣妃双眸涌出泪水,抬头望着他道:“那是我的孩子,我一天也不舍得与他分离……”
这样的情形让帝王动容,他不由得想到了什么,面上却依旧沉着脸道:“如果你执意要抚养孩子,那朕会降你至嫔位,你还愿意?”
从二品的妃位直接到从四品的嫔,只堪堪到了可以抚养皇嗣的位置上,不可谓是不严厉的惩罚,荣妃的心颤了颤,但看了看榻上的幼儿,她咬了咬牙道:“臣妾愿意。”
帝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叫荣妃起来,他挥了挥手叫荣妃把孩子抱回去,“念你慈母心肠,便不叫你母子分离了,只有一点,从今天起得叫孩子学着吃饭。”
荣妃闻言自然喜不自胜,连连点头,不再问帝王为何回心转意,忙不迭抱着孩子带着奴仆走了,留下帝王在殿内。
卫景珩方捻起刚刚那块绿豆糕送入口中慢慢咀嚼,大总管上来替他倒了一杯茶摆在手边,忽听他道:“你说,每个母亲都是如此吗?”
李福海闻言,略点了点头,叹道:“旁人奴才是不知道的,但太后娘娘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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