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十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持弓箭在四周冒头,箭头齐齐对准了马车。
车夫大惊,连忙敲了敲车壁:“夫人!夫人!”
孟枕月身边的丫鬟掀开车帘子,也被这一幕惊得脸色骤变,连忙躲回马车中。
谢昭看着这一幕,冷笑连连,对着车厢里的孟枕月道:“孟枕月,你我本不必闹到今日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可你不让我纳妾在前,不同意和离在后,今日种种,皆是你咎由自取。”
车厢里的人没有回应他,倒是车夫吓得跳下车辕,躲到了马车后面。
“看在你我做了六年夫妻的份上,待你死后,我会将你葬入谢家祖坟——你安心上路吧。”
谢昭说完,抬手一挥,无数箭矢射向马车。
随着一阵“笃笃笃”的箭头没入马车的动静,密密麻麻的箭几乎将车厢射成了刺猬。
估摸着马车里的人已经被射得千疮百孔,谢昭叫停了弓箭手。
他翻身下马,正准备走过去掀开车帘,确认孟枕月和丫鬟已经身亡,然而这时,车厢内传出一阵细微的晃动。
谢昭脚步一顿,警觉地盯着马车。
孟枕月还活着?
紧接着,马车帘子被一只纤细的手从里面掀开,毫发无损的孟枕月弯腰走了出来。
谢昭脸色一变:“你还没死?”
孟枕月鬓发整齐,面上丝毫不慌,她没回答谢昭的话,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
“动手吧。”
谢昭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身后传来破空声。
他下意识回头,眼前黑影一闪,一把匕首横向划破他的眼球,视线迅速被染成血红色,随即是让他恨不得活生生抠下双眼的剧痛。
谢昭惨叫着猛地跪了下来,双手捂住眼睛,不断有温热的液体从指缝中渗出来。
怎么回事?
这些人为什么会反水?
看孟枕月的反应,她好像早就知道他想杀她。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
剧痛和恐惧让谢昭无暇思考这些问题,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谋杀孟枕月不成,被她反将一军,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一片狼狈中,谢昭听到有人走到他跟前,他立刻惊恐地往后挪了挪。
可这一挪,他的背抵上了一双腿。
谢昭惊恐地扭头,模糊不清的视线中,黑衣人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砰”的一声闷响,谢昭昏死过去。
孟枕月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满脸都是血的谢昭,心里生出报复快感的同时,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恶寒。
一想到自己跟这么一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男人共同生活了六年,她就觉得遍体生寒。
如果三年前曹贺没有死里逃生,或者数月前她没有选择进京提醒自己,那今日谢昭的下场,会不会就是未来几年后自己的结局?
孟枕月闭了闭眼睛,收起纷乱的思绪。
看着黑衣人撤走,她叫来丫鬟和车夫,吩咐道:“今日我和老爷在去庄子的路上遇到劫匪,老爷为了保护我不幸负伤,好在侥幸捡回一条命——回到谢府,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丫鬟和车夫对视了一眼,连忙点头:“知道了,夫人。”
-
谢昭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再次醒来时,眼皮上像熨着两块烧红的炭,又烫又疼。
他颤着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却只摸到缠着眼睛的一层布条。
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谢昭心里慌乱起来,一会儿怀疑自己已经死了,一会儿又担心孟枕月将他扔到荒郊野外,任他自生自灭。
可身下锦被柔软的触感和空气中熟悉的熏香味在提醒他,他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孟枕月不仅没杀他,好像还将他带回了谢府。
意识到这一点,谢昭出声喊道:“来人!来人啊!”
很快,有人掀起帏帐,带起一阵风,丫鬟翠岚的声音响起:“老爷,您醒了。”
听到熟悉的丫鬟声音,谢昭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
虽然不知道孟枕月为什么没杀他,还将他带了回来,但他身在谢府,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我的眼睛怎么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昏迷了多久?我娘呢?孟……夫人呢?”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翠岚还没回答,门外传来孟枕月的声音:“现在是未时,夫君你昏迷了两天两夜,娘昨晚整夜都守着你,现在回房休息去了。”
听见孟枕月的声音,谢昭不由自主想起她从千疮百孔的马车中钻出来那一幕。
他浑身一悚,身体往床里侧挪动,惊惧全写在脸上。
孟枕月走了进来,吩咐翠岚出去,她坐在床沿上,紧接着,谢昭闻到了药汁的苦臭味。
“至于你的眼睛——”孟枕月顿了顿,声音里透着浅浅的笑意,“夫君忘了吗?前日你陪我去庄子上视察,半路遇上劫匪,你拼死护我周全,自己却被劫匪伤了眼睛。”
谢昭听她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越发惊疑不定。
她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眼睛……”谢昭抬手去摸自己缠着布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