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真相突然被撕开,她以为的救赎其实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她心目中的良人是个丧尽天良的恶棍。
谢昭对她展现出来的所有爱意和善意,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
命运从来没善待过她。
而谢昭是她所有苦难中最沉重,也最丑恶的一道。
言臻为孟枕月拭去眼泪,轻声说:“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更不要为此感到羞耻,事到如今,想办法从这个泥潭里脱离出来才是最紧要的。”
孟枕月满眼颓然:“脱离出来……我还能怎么脱离出来?”
“你想过和离吗?”
孟枕月顿了顿,摇头:“和离了我又能去哪儿?”
她未出阁之前,家里就已经容不下她了,若是和离,那个家她是决计回不去了。
言臻耐心道:“谢昭是有官身的人,在外人眼里,他的社会地位远高于你这个内宅妇人,所以给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都造成一种错觉,觉得他才是谢家的主心骨,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他只不过是个六品文官,一个月俸银五两,一年禄米也才九十石,那几顷职分田更抵不了多少银钱。
他如今在京中住的宅子,骑的马,使唤的下人,穿在身上的每一件衣裳,吃到嘴里的每一粒米都是你孟枕月给的,更别提平日里打点官场所需,一分一厘都出自你的手,你才是谢家当之无愧的掌家人!
如果没有你,谢昭别说将程青霜和两个孩子接来京城好吃好喝地养着,他连书童和马夫都雇不起,作为出钱出力的那个人,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地位摆得这么卑微?”
孟枕月愣住了,神色中带了几分即将挣出迷途的茫然:“曹娘子,我……我该怎么做?”
在回答她的问题之前,言臻问:“你还想跟他过下去吗?”
孟枕月果断摇头。
“不想跟他过下去,也不想承受和离带来的流言蜚语,那就——丧夫吧。”
孟枕月一惊,脸色愈发苍白。
她声音发颤,下意识压低了几分:“可、可谋杀京官是死罪。”
“不让人发现不就好了。”言臻道,“更何况,想让一个人死,方法多的是,未必要我们亲自动手。”
孟枕月咬住下唇,陷入深深的纠结。
言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同为受害者,我比你更恨他,你若是害怕,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装作什么都不知情就好了。”
她话音刚落,孟枕月立刻道:“不!”
谢昭骗她服下绝嗣药,不仅让她失去成为母亲的资格,更损了她的寿元。
遭了如此阴毒的算计,她若是装作不知情,什么都不做,她咽不下这口气。
日后就算是谢昭死了,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她要报复谢昭,她要亲手将这个恶毒自私,踩着女人往上爬的龌龊鼠辈拽下来,狠狠踩进泥泞中,永世不得翻身!
一念及此,孟枕月下定决心:“我们合作吧。”
言臻嘴角一弯:“你可想好了?”
孟枕月用力点头:“想好了。”
言臻心里早已有了章程,她将计划跟孟枕月说了一遍。
孟枕月听完后,不太放心地问:“你不打算将那两个孩子接走吗?”
曹娘子要报复谢昭和程青霜,孟枕月能理解。
可她好像不打算放过两个孩子。
“不,他们不是我的孩子,他们是恶鬼。”
因为罗筠不识字,两个孩子从小就是由程青霜和谢昭教育。
在罗筠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给两个孩子灌输了多少恶念,上辈子谢照林和谢宛芳才会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杀被抛尸荒野还无动于衷,甚至庆幸丢掉了她这个目不识丁的“累赘”。
在罗筠被杀那一刻,谢照林和谢宛芳跟原主的亲缘关系就彻底断了。
得了言臻这句肯定的回答,孟枕月放下心来:“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收拾好情绪,孟枕月洗了脸,重新绾了发,若无其事地走出珍馐阁,回谢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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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
今日学堂休沐,谢照林和谢宛芳都在家。
孟枕月刚走进后院,她房中的丫鬟就匆匆上前,一脸欲言又止。
孟枕月一看她这副模样,就知道那祖孙三人估计又动了她什么东西。
“怎么了?”孟枕月问。
丫鬟这才低声道:“晌午小公子在后院蹴鞠,不小心将放在檐下那盆兰草打碎了。”
孟枕月:“……”
孟枕月爱花,那盆兰草养了十多年,是从孟家带过来的陪嫁物品之一,她每日亲自照顾,倾注了不少心血。
兰草平日是养在她房中的,因着这几日天气好,她命人搬到院中晒太阳。
没想到会被谢照林给打碎了。
这要是放在平时,孟枕月虽然心疼,但惹祸的人是继子,她不好说什么,这件事便也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如今得知这一家子都是豺狼虎豹,处心积虑要将她嚼碎骨头,吃得连渣都不剩,她就没那么多包容心和耐心了。
孟枕月抬脚就往晒兰草的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打碎的兰草还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