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颜锦禾已然泣不成声。
颜锦清拱手对裴元鸿作揖:“国公爷,锦禾与世子往日有多恩爱,大家是看在眼里的,如今世子被冒名顶替,偏帮这个来路不明的江氏,辜负了妹妹,我作为兄长,看不得妹妹受这样的委屈。
我先前劝过妹妹和离,可她放不下世子,更担心假世子别有居心,长此以往会毁了国公府,才苦苦央求我上门揭穿这个冒牌货的身份,今日锦清在此斗胆请求国公爷开棺滴骨验亲,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这番话掷地有声,一些往日受过颜锦禾恩惠的裴家人动容不已,纷纷帮腔。
“颜大郎君言之有理。”
“对,是真是假,验了就知道。”
“若这个世子是假的,真世子肯定被他藏起来了,揭穿他的身份,咱们要把真世子接回来!”
裴元鸿看看满脸坚定的颜家兄妹,又看看脸色不太好看的裴忌和言臻,踟蹰许久,转身去请示老夫人。
“母亲,您看——”
老太君定定地看着跪在堂中的裴忌,半晌才道:“允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如果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结论,往后关于世子身份的质疑声便会一直存在。
这于世子和国公府都是隐藏的祸端。
而颜家兄妹如此坚持,今日若是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裴颜两家这门姻亲不仅得断了,还会闹到反目成仇。
于情于理,今日都必须开棺滴骨验亲。
言臻听了老夫人这话,连忙道:“等等,我有话要说。”
颜锦禾把她尽力隐藏的那点无措尽收眼底:“江蓠,你还想说什么?”
“滴骨验亲并无依据。”言臻道,“我在一本古籍上看过此法的解析,人死后遗体会分解腐败,骨骼会随着时间推移风化形成裂纹,只要是血,滴在骨头上就可以沁入那些细小裂纹缝隙中,滴骨法不能用来判断是否有亲缘关系。”
颜锦禾冷笑:“此事我请教过欧阳神医,他说了,直接将血滴在遗骨上,确实会如你所说,无论什么血都会渗入骨缝中,但若是在滴血之前用墨矾制成的油涂抹遗骨,便只有亲人的血才能和遗骨相融,你若是不信,大可请欧阳神医过来,当面为你演示一番。”
言臻咬了咬下唇,顿时不说话了。
颜锦禾不再给言臻反驳的机会,转身对裴元鸿道:“爹,劳您做主请出祖父遗骨,我亦会请出欧阳神医当众滴骨验亲。”
裴元鸿传令下去,管家立刻带人前往裴家祖坟开棺,取裴老爷子的遗骨。
众人在堂中等着,谁也没有离开。
两个时辰后,管家带着裴老爷子一根腿骨回来,欧阳神医也到了。
遗骨摆在铺了白色锦缎的托盘中,裴元鸿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地移开视线。
裴老爷子是武将,在战场上立功无数,如今国公府的后人还在享受他的荫庇,可作为儿孙,他今日居然不得不开棺扰他老人家安息。
裴元鸿心里实在不痛快。
欧阳神医净了手,正在擦拭匕首,为取血做最后的准备。
颜锦禾目光紧盯着言臻和裴忌,见两人跪坐在堂中,脸色越来越苍白,甚至因为紧张,两人的手在袖子下紧紧牵在一起……
她嘴角一弯,露出一个几不可见的阴冷笑容。
今日她定要将这对狗男女送下黄泉,以报过去那些日子所受之辱。
欧阳神医为遗骨涂抹上墨矾油,做好一切准备,正要叫起裴忌取血,这时颜锦禾却道:“且慢。”
她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堂中,伸出手指道:“为了服众,还请欧阳神医取我和国公爷的血做对照,证明涂了墨矾油的遗骨和没有血缘关系的血不相融,省得某些人不服,拿此事再做文章!”
她要让江蓠当着所有人的面,输得心服口服!
欧阳神医看向裴元鸿,请示他的意见。
裴元鸿点头,应允了,上前捋起袖子,伸出手指。
欧阳神医分别割破两人的手指,取了颜锦禾和裴元鸿各一滴血,滴到遗骨上。
众目睽睽之下,颜锦禾的血顺着遗骨滑落到白色锦缎上,并不相融。
裴元鸿那滴血则缓缓渗入遗骨中。
有了这组对照实验,堂中众人对于接下来取裴忌的血滴骨验亲一事格外期待,一个个瞪大眼睛翘首以盼,生怕一个眨眼便错过了精彩瞬间。
“世子爷,该您了。”欧阳神医道。
裴忌没急着起身,而是冷冷地瞪了颜锦禾一眼:“颜氏,你今日苦苦相逼,将我国公府架到如此尴尬的位置,甚至还逼着祖母和父亲请出祖父的遗骨,惊扰先人安息,可见你确实是不想再跟我做夫妻了!”
颜锦禾把他的反应当成垂死挣扎,反唇相讥:“有什么话等验完亲再说吧。”
验完亲,这个冒牌货便再也没机会开口示威了——
裴忌站了起来,但膝盖一软,险些再次跪下去。
言臻手忙脚乱扶住他:“裴郎!”
“没事。”裴忌咬牙,“跪太久,腿麻了。”
从被叫到堂中到现在,他已经跪了两个半时辰。
颜锦清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临死之人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