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杨平镇,小曦好像变了一个人,穿上那件白大褂,浑身充满了力量,他终于明白,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宿。
在上海,他感觉自己就像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时刻都在崩溃的边缘。又像一个道具人,沿着别人眼中的规则麻木地前行着。
看着诊室里张大夫忙碌的身影,刘院长露出了一种欣慰的笑容。
“真奇怪了,张大夫,你一回来,病人好像突然多了起来。”
“哈哈,这可不是好事,看来我还得走。”
刘院长知道他会错了意思,连忙解释道。
“张大夫,此话差矣!好多病人这段时间就等着你回来呢!县城的医生他们都不信服了。”
小曦听到刘院长的话,不由得一阵惭愧,他这次回来,都不知道能待多久,在车上云珊已经打来好几个电话了。
正说话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急诊,一位山民从悬崖上摔了下来,全身多处骨折,并且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昏迷。
小曦简单处理了一番,把外伤的血止住以后,发现不仅是骨折的问题,更重要是内脏也受到很大损伤,镇医院根本做不了这样的手术,急需转到县城医院。
杨平镇坐落在这个大峡谷里的中上游位置,村镇都是沿河而建,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开出山外县城得三个多小时。
120急救车也需要2个多小时才到这里,而出租车上没有急救设备,放氧气的地方都没有,山路的颠簸,根本保证不了病人能安全到达目的地。
不仅小曦不敢冒这个险,出租车也不拉这样的病人。没办法,只能耐心等待救护车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刘院长急得在院里打着圈,不时看着时间。
病人脸色越来越白,生命已经垂危,救护车再不来,就要来不及了。小曦摸了摸病人的脉搏,已经非常虚弱。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救护车,生命此时已经在和时间赛跑了。
看着那些当做摆设的B超等设备,小曦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这时候有影像学专业大夫,完全可以找到出血点,自己就可以尝试做手术挽救一下。
外科手术领域对于小曦来说,大学的时候都做过,只是研究生专攻骨科。
可是,看着嘴角不断流血的伤者,他实在不敢保证病人能救活。
病人家属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急忙跑到小曦面前,噗通一下跪在他的面前。
“张大夫,救救孩他爸吧!我们一家子都靠他养活呢!”
“可是,他摔的太重,我实在无能为力。”
“那怎么办?救护车怎么还不来,急死我了。”
病人家属急得一直哭,看着让人心焦。
小曦忍不住和院长商量,能不能试一下。
刘院长摇了摇头,阻止了他的行为。
“张大夫,我们做医生的在保全别人的同时,一定也要保全自己。”
“这话怎么讲?”
“我为什么不让你动这个手术,一来咱们医院还不具备这个手术的条件,二来,你想到后果没有,如果伤者死在手术台上,遇到通情达理的家属,会理解,如果碰到不讲理的 ,他们会翻脸不认人,死咬是医疗事故,最后打官司赔偿,都能给你扒层皮。”
“我看他们太可怜了,万一能救活呢!”
“你说的是万一,他们要的是百分百。”
小曦知道这是刘院长在保护自己,但是真的不甘心伤者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这样死掉。
刘院长看着小曦不知者无畏的神态,于是和他叙述了自己当年的一场医疗事故。
那是刘院长刚毕业的第五年,医院里抬来了一位要生产的孕妇,已经在家折腾三天了,孩子也没有生下来,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家属跪地求着他,不能一尸两命啊,哪怕把孩子救出来也行。
此时,孕妇已经只有呼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从多方面检查看,大人已经保不住了,再耽误下去,孩子也危险。事不宜迟,为了挽救孩子,刘院长果断给孕妇做了剖腹产手术。
孩子救出来了,但大人却走了。
家属这时却变了脸,结果,那一年他几乎都在打官司的路上。
刘院长说完,苦笑地看了一眼小曦。
“开始你以为我麻木不仁,这些经历都是我不敢下手的原因。”
小曦理解地点了点头,他怎么不明白当医生的无奈。救死扶伤是他们的使命,但现实生活中,他们时刻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和挑战。
“刘院长,你怕我也摊上官司?”
“我怕你离开,当一个人有了远大理想的时候,他的斗志是昂扬的,但这样的人,最怕挫折和失败,经历无奈,失望后,对自己就失去了信心。”
“放心,我不会的,就像你,虽然经历了那些不好的经历, 现在,还不一样有信心。”
刘院长脸上带着赞许的笑容,真诚地说:
“那是因为你来了,给了我底气,我相信,咱们共同努力,一定会成功。”
“怎么样算成功呢?”
“比如说,像今天这样的伤者,将来我们完全可以接收。”
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