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终于到了医院,子君感觉羊水已经破了,她顾不上疼痛,悄悄放开了那只有些发软的手,斜着眼偷偷地望了望,那个男人像尊石雕一样,目视着前方,好像怕自己一动,就会惊醒了身旁的女人一样 ,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刚毅的表情,是那样的高贵不可攀登。
想到刚才由于疼痛,狠命抓着的那只手,一定抓坏了,还有座椅上,一定弄脏了,怎么办?子君不敢往下想了……
又一阵疼痛袭来,她感觉一次比一次厉害,这次要昏厥过去了。
张璐打了急诊电话,医生速度很快,直接把子君推进了产房,在整个过程中,张璐都在追着子君跑,她完全把哥哥忘了。
“家属签一下字,孩子爸爸呢?”护士在产房门口喊道。
张璐这空忙着交押金和医务室两边跑,产房门口那里哪顾得上,护士看了看周围,有些不耐烦起来,“这人都哪去了,该不会自己生孩子来了吧!”
“我签吧!”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过道这边传过来,原来家属是一个坐轮椅的男人。
“哦,难怪,是这样。”护士不禁露出了同情的神态。
产房登记单上,赫然出现了“张磊”两个铿锵有力的字迹。
产房内传来了女人的喊叫声,声音如此凄厉,一阵阵的,张磊怀疑这个声音不是车里那个女人发出的,在车里那个人可是安静得很。
过了一阵,张璐抱着一堆初生儿的用品回来了,有婴儿衣服,小被子,戒子布……
“医院下面超市很全,多亏刚才护士提醒。”
原来这些都是送到产房里的,孩子生下来,不能没有被子包裹。
兄妹俩在产房门外得到片刻的休闲,这时,里面传出医生的鼓励声音和产妇“啊——啊”的用力声。
生个孩子能要了女人半条命,这句话看来真这样啊!张璐听着里面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张磊坐在轮椅上,脸色依然很平静。
“哥,让司机来接你,我在这陪会儿,小姑娘怪可怜的,也没个亲人。”
张磊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问了句,“没有家属吗?”
“嗯,听说和我们商场另一个姑娘租房住在一起。”
这时候,张璐电话响了起来,“哥,我先接个电话,有事叫我。”
张璐接着电话,边说边往走廊那边走去,留下了张磊一个人守在了产房外。
“家属呢,家属呢,孕妇有些难产,力量有些不够,孩子爸爸可以进去鼓励一下。”
“我,我不是……”
话未说完,这个护士不问青红皂白,推着张磊的轮椅就进去了,也许刚才签字,她已经认定这位就是准爸爸。
此时,张磊着急起来,他想喊出来,告诉他们,“我不是。”
可是,此刻,他的嘴唇哆嗦着,感觉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被什么堵住一样,尽管用力,但就是喊不出来,也许这种病的特点就是这样,越紧张越发不出声音,三个字硬是堵在了喉咙里。
小护士哪顾得上看他,急忙把轮椅推到子君头部的一侧。
好在中间隔着一层布帘,免去了好多尴尬,事已至此,张磊也没办法再走了,只能硬着头皮看了一眼,这个由于疼痛已经昏厥的女人。
“喊她的名字,让她不要睡,用力。”
听着医生的吩咐,面对缔造生命的伟大工程,张磊好像忘记了自己尴尬的身份,像接受了一个神圣使命一样,突然来了力量。
也许是生命的本能,也许是面对生命的脆弱激起了他的共鸣,他缓缓地抬起手臂,再一次用自己的双手握住了那只纤纤细手,用力的在耳边轻轻地喊出了第一声“李子君”。
梦中,子君走在霍家庄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边,河水很清,发出流水哗哗的声音,子君禁不住挽起裤腿,走进了水里,河水真凉爽,她禁不住用手捧起喝了一口,水真甜啊!
突然,水涨了起来,越来越大,咆哮而来,转瞬就没过了她的大腿,没过了腰身,子君懵了,她在水里挣扎着,她着急地喊救命,但怎么喊也喊不出来……
这时,她看见岸边有个人向她跑来,是家树,她好高兴,她有好多话要向他说,她想对家树说,她想他,她后悔了,她更想告诉他,他要当爸爸了……
可是转眼间,岸上的家树不见了,她拼命地挣扎,拼命地喊着家树的名字,自己好像随着洪水往下漂去,子君害怕了,一个机灵,声音也冲破了喉咙,“家树,救我,家树……”
朦胧中,一双大手抓住了她,并且在耳边呼唤着,“李子君——”。
虽然那双手感觉有些无力,但是很温暖,很踏实,她知道,家树不会丢下她的。
“李子君,用力,使劲,宝宝就要出来了。”
医生的话语在耳边不断响起,她有些半睡半醒,听话地配合着医生。
“用力,再用力……”
朦胧中,她感觉有人在耳边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声音是那样动听,温柔中带着力量,是家树的声音,又好像不是,那个声音有一种魔力,就像是一条绳索,把她从一个万丈深渊里拽了上来。
“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唤醒了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