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明挠挠头,把右手搭在前额上向四周张望着,一边左顾右盼一边回答:“瞧见坡下那条小河沟了吗?这个地方就是十里沟了。只是,我也只在中学时跟着澈哥来过一次,真有点儿记不清他家具体位置在哪儿了呢。”
两个姑娘一听,脸上满是失望,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土地上,打算歇会儿。
农村人干活紧时间,一般都是一早下地干活,傍晚才收工回家,中午都是在田间地头上凑合着吃一口干粮。
稍微讲究一点的会带上一瓦罐凉白开,大部分人都是口渴了直接趴在河沟边,对着河沟水就喝个痛快。
就这,也没听说谁会闹肚子。
喝生水闹肚子?那是城里人肠胃娇贵才有的毛病。
三个人随意坐在小土坡上,一边休息一边希望能够遇到个老乡,可以问个路。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晌午,远远的望见农田里的田埂上有一个高大结实的身影,正往他们三人坐的这个地方走来。
只是那人戴着灯芯草编的帽子,宽大的帽檐几乎挡住了他整个脸庞。
可是看他身形,怎么看都有点像林澈。
王小明喜出望外,兴奋地转头看向两个姑娘:“喂,你们看那是不是我澈哥?”
两人定睛一看,也是欣喜不已,宽肩窄腰配上结实的身板,和走起路来脚下生风的步态,不是林澈又是谁?
王小明兴奋地一下子从土地上跳了起来,拼命的向着远处挥手,扯着嗓子大声嚷嚷着:“林澈!澈哥!看这边,是我们!是我们呢!”
两个姑娘也站起身来,跟着他一起喊,三个人的嗓门加在一起,声音自然大了一倍。
戴草帽的身影抬起头来,帽檐下露出一张古铜色的俊朗面庞,嘿,果真是林澈。
看见他们三人,林澈一时有些愣怔,随即便加快了步伐,三步并作两步地向着这边小跑过来。
陆妍儿抬头望去,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土布衫,袖口处打着补丁,裸露在外的一节小臂显得结实有力。
一条看不清是黑色还是灰色的土布裤子,裤脚高高卷起在膝盖以上,但整个人却身形笔挺,透着一股不屈的劲头。
待他站定,陆妍儿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端详林澈,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那种清冷而坚毅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她。
“你好,林澈。”陆妍儿鼓起勇气开口打招呼。
林澈显然没想到陆妍儿会主动跟他搭话,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
习惯了陆妍儿压根不搭理他,林澈沉默地站着,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王小明挠挠自己的大圆脑袋,也不晓得该如何打破这尴尬的局面。
知道他这是不善于表达,“谢谢你救了我。”陆妍儿真诚地说道。
想想之前自己对他的各种瞧不起,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和他交谈。
“喂,陆妍儿,你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吧!我这还在这儿呢!”王小明用手指了指自己胖乎乎的脸颊,努力朝她面前凑了凑,摇头晃脑地证明自己的存在。
陆妍儿不由得被他的滑稽模样逗笑。
这两个人,一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一个大大咧咧,话唠不停,真是不知道他们是咋成为朋友的。
听着王小明滔滔不绝地讲述,林澈这才明白今天这阵仗,原来是陆妍儿拽上老同学和好闺蜜,专程来向自己表示感谢,脸上瞬间僵住。
倒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自己家那个破烂光景,又怎么好意思展示给外人呢。
一时间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两只手不停地在裤子上揉搓着,却又不知如何找借口拒绝。
陆妍儿见他沉默不语,便主动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林澈,我们天不亮就出发了,我早上走得急一口水都没喝,现在嗓子都干得冒烟了,赶紧带我们到你家去喝口水!”
这个理由着实让林澈实在无法推脱,他望着眼前的姑娘,那好看的瓜子脸上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那笑容里流露出的真诚让他实在难以再找借口。
于是他点点头,在前头带路,三个伙伴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林澈边走边寻思:反正自家就是这副光景,即便他们不来,自己当年在班里也是最穷的那个,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出生在怎样的家庭,并非是自己所能抉择,全家人已经很努力的在挣生活了,唉,就这样吧。
四个人前后相跟着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处小院子门口。
一圈用歪七扭八的树棍儿扎成的土篱笆,环绕着一排三间的土坯房成半包围状,勉强算是个小院儿。
林澈推开那扇小小的篱笆门,迈开长腿率先走了进去。
院子左侧用更细小的木棍围成了一个小圈,里边养着几只土鸡,正在土地里扒拉着啄食。
右边种了些青菜、萝卜,架子上的豆角长得老长,还有顶花带刺的最新鲜的黄瓜。
土坯房的门虚掩着,林澈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