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关城往北百里,即可至北原。 但北原其实很大,还要再往西行一段,才会到达约定好的和谈地点。 和谈郑重,诸事都要准备,出行却未受耽误,只因总管府早有安排。 头顶天蓝云微,旷野风呼凛凛。 凉州一队骑兵持旗幡在前引路,后方另有一队兵马压阵,中间马上才坐着谈判主官。 舜音头戴帷帽,坐在马背上,迎着烈烈吹来的风,瞥一眼身侧,此时才低声问:“带我来能做什么?” 穆长洲弓挂马背,腰佩横刀,自马上看来,一手伸入衣襟,取出总管府那份手令递来:“自己看。” 舜音拿了,一手掀起帽纱,展开细读,方知为何。 西突厥可汗于请和书里说自己此行是亲携可敦而来,照理说汗国之主与王后都来,如此诚意,总管夫妇该亲自出面才是。 奈何总管常年困于头疾,作为战胜方,自然也不必在意失礼,便将此事交给了主将,只在手令里特地交代,军司也该携妻同行。 她合上手令,递回去:“难怪。” 穆长洲收回去,嘴边若有似无地一笑,他自然对此安排也很乐意就是了。 舜音是被先前几次出行给弄出习惯了,还以为这次带着她又是有什么事,却原来只是做个陪同,那倒松了些心。 想起离开军司府时,封无疾那挂心的脸,也不知道这两日他自己在凉州待着如何了…… “现在如何了?”穆长洲忽然问。 舜音愣一下,起先没回味过来他在问什么,看到他目光往自己腰上一扫,才会意,是在问她腰还疼不疼,看了看左右,故意说:“不知道。” 穆长洲如受回敬,嘴边又浮出笑意,只好不说了。 风中送来阵阵马蹄声,舜音余光瞥见人马踪迹,回了神,转头看去,另一行人马正从西面往此而来。 和谈队伍停下,穆长洲笑一收,打马而出,看着对方到了眼前。 为首的人三十来岁,发肤皆浅,舜音一下认了出来,居然是那个许久未见的令狐拓,他领着几个兵卒先行到此,后方还跟着大队人马,看来不下千人。 令狐拓早已盯着穆长洲,一张嘴,口气依旧毫不客气:“听闻你一战退敌,如今名声正盛。” 穆长洲说:“怎么,你是特地从甘州赶来道贺的?” 令狐拓冷眼冷语:“奉总管府令,肃州刘都督已被遣返,此行和谈,由我自甘州率兵马来,在此接应。” 大概是他们不合人尽皆知,和谈队伍里都没人敢作声。 舜音暗自意外,刘乾泰被遣返是意料之中,但又何必让令狐拓率兵来接应,转头朝其来处看了一眼,自西而来,料想甘州往北原有条很顺畅的路径,她回头看一眼穆长洲,他却像是毫不意外。 “总管府有心了,凉州不缺兵马,还自甘州调兵相助。”穆长洲似笑非笑,“那你就在此好好接应吧。” 说完他一扯缰绳,转头回了队伍,一手在舜音背后一按,径自带她往前。 令狐拓带领人马停在原处,看着队伍远去,始终没有半丝好脸色。 出去很远,都快看不到令狐拓身影了,舜音才轻语:“怎会安排他来?” 穆长洲声无波澜:“就当是接应好了。” 舜音听他口气,忽觉此行没那么简单了。 头顶一阵嘹亮的鹰鸣,她回了神,远远望出去。 时已进秋,旷野上的草绿也浸了墨般沉了,风更大,吹动草拂,已越来越接近和谈处。 一人快马从前方急奔而至,是凉州派去探路先行的兵卒,直奔到队伍前,向穆长洲见礼。 “军司,刚收到消息,西突厥可汗与可敦往东南向而去,暂时停靠在河西外围,着处木昆部首领与军司于此地谈判首轮。” 队伍顿时停下。 穆长洲问:“他们已准备好了?” “是,处木昆部已在前方和谈处扎帐。” 舜音一听就皱眉,她一向觉得处木昆部行事狡诈,现在临时变动,难免让人觉得古怪。 穆长洲却没说什么,坐在马上一言不发,如在思索,许久,朝她看来,口中说:“继续走。” 舜音与他视线对上,只觉如在提醒,不禁握紧了缰绳,先前心思还放松,此刻又悬紧许多,但想了想,他如今兵权在手,未必没有安排。 不出几里,就看到了一方毡房,只一顶,前后左右皆是空地。 是特地挑选的这无人之处作为和谈地点,处于双方中间,又更近凉州。 那顶毡房的后方有一队处木昆兵马在护卫,皆胡袍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