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凉州南城门,往郊外去十里,除了有大片肥沃良田、茂密山林,还有一片开阔的围场。 场边有楼阁院落,因地势高,院前延伸出一座高台,只要站在台边,就能看见远处围场中的情形。 时已过午,日头却浓。 舜音立在台边,看向远处的山林野田,又回头看一眼身后站着的穆长洲。 之前被他拉着出了后院,他直接叫昌风和胜雨准备了车马,甚至都没多做准备,一行人浩浩荡荡,直接就来了此处,大概半个城的人都看到了。 “来这里做什么?”她忍不住问。 穆长洲站在她身后,两手紧着护臂:“夏藐。” 夏季围猎,是为夏藐。舜音忽而明白过来:“你故意的?” 穆长洲看着她:“既想让我闲,何不闲得彻底些,这两日就在这里。”他走近到右侧,忽而说,“当日叫你入总管府,定是交代让你多陪我,那你就陪着我。” “……”竟都被他猜中了。舜音转开眼,又想腹诽他精明,口中轻声说,“反正也被你带出来了。” 穆长洲只当她是默认了,看了她好两眼,笑一下,才转身下了高台。 等舜音再看出去,已有一行人骑马而来,直奔台下,个个穿着软甲,挎着弓箭,一副行猎模样,老远就对着穆长洲见礼。 她才知道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一行,早就有人在夏藐,看装束都是低阶武将,应该都是穆长洲的下属,隐隐约约听见几人说话声—— “军司怎么来了?” “军司今年来早了,以往从没来这么早过。” 穆长洲站在那里,温雅如常:“以往也没这么闲过。” 舜音听了个大概,看见昌风已引着他的马过来,手里似还拿着什么要交给他。 他只摆了下手,朝她这里看了一眼,随后翻身上马,一手持弓,衣袍振振,当真入了围场去了。 那一行低阶武将也都跟着去了。 舜音看着他策马而去,身影在围场中一闪而过,隐隐猜到了一些,果然来此是故意的。 昌风已快步朝她这里走来,到了跟前,双手呈上封信:“夫人,我们刚到,便有急信送至,军司说以后夫人的信都可以直接交由夫人。” 舜音才知他刚才要给穆长洲的是什么,立即接了过来。 是秦州来信。舜音只看了一眼信封就飞快拆开,展开信纸,自然还是封无疾的写来的。 不同以往,这封信虽仍是以密语写就,却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舜音刚刚看完,唇角已微微扬起,这次竟然是个难得的好消息,她手指不禁在信纸上抚了一下,简直已许久没感受到这般喜悦。封无疾言辞间更难掩情绪,难怪会写了这么多。 但随她即便敛了笑,往围场中看去一眼,已不见穆长洲身影。 舜音按一下暗自激动的心口,手上缓缓将信纸折起,现在他已被打压,还不知后果如何, 若是严重,往后可能连信都无法再顺畅往来,那她的事,她的责任,还如何继续得下去…… 眼见昌风还站在一旁,她拎拎神,问他:“这里可还有其他人?” 昌风垂首回:“除了一些行猎的武官,偶尔会有官员家眷出行赏玩。” 仿佛是应和他们的话,远处围场之外,当真有一行车马在缓行而过。 舜音目光已经看着那里,虽离得远,但还是能看出那驾车与中原车马不同,圆顶华盖,花纹似极为艳丽,不似中原车驾装饰。 正在看着,那驾车竟调转了方向,穿入围场,往此处驶来。 离得越近,倒是看得越清楚了,她盯着那车说:“去问问这里知事的,看那是哪位贵客?” 昌风立即转头去问了。 很快,那驾车便离得更近了,舜音看了出来,车上的花纹像是回鹘装饰。 昌风已经快步返回,在她身侧道:“夫人,场中守兵说,来的是西州都督夫人的车驾,这几日都在这一带赏玩景致。” 舜音有些意外:“西州都督夫人是回鹘人?” 昌风回:“西州都督是回鹘贵族,夫人出身阎氏一族。” 那就难怪会有此花纹了。舜音听他语气,想起陆迢说过张君奉的张氏和令狐拓的令狐氏都曾是河西豪族,又问:“阎氏一族莫非也是河西士族?” 昌风点头:“是。” 舜音眼珠轻转,手指紧捏着信,揣入袖中,又看向了那驾马车。 车已驶至高台下,停了下来,从车中走下一位妇人,看来三十来岁,身姿丰腴,身着一袭绣纹胡衣,发上金钗环饰,应当就是西州都督夫人阎氏。她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