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珍惜的,先生。” 看到了艾格隆的回复之后,年老的音乐家大感欣慰。 因为病痛的缘故,他的手一直都在微微发抖,字迹也越发潦草起来。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跟人笔谈聊了这么多话,已经是一种非常难以承受的体力活了,但是他的精神却并没有陷于萎靡,反而越发高涨了起来。 年轻人的身上总会有让人振奋的活力,他们就代表着希望和未来,他们也长得俊俏可爱,让人心生愉悦——更何况面前的少年和少女还是两位名留青史的统帅的儿女。 仅仅看着这对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感觉历史本身就在他的面前凝固。 这种史诗般的感觉,最容易触动艺术家那柔软而又敏感的心。 “1809年拿破仑攻占维也纳的时候我就在市郊,虽然无缘见到他的真容,但是我却不得不直面战争的暴力和恐怖,我的亲友里面就有人死于战争……那时候维也纳在炮火当中瑟瑟发抖,过得几年后巴黎也同样被外国人的军靴践踏,谁也没有从这些战火当中得到光荣,得到的只是尸横遍野的惨象。 很高兴,属于我们这一代人的时代终将会过去,一切被鲜血浸透的恐怖景象也将随着我们的记忆,我祝福您,年轻的先生。祝愿我曾经的偶像的孩子,在这个国家以令人艳羡的方式开始自己的人生,祝愿新一代人抛开旧日的仇恨与藩篱,迎向光辉的未来。你们能够以平静的幸福来纪念过去的惊涛骇浪,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欣慰。” 带着激动与欣慰的双重心情,他写下了这样一段话递给了面前的少年人。 然而,老人饱含期许的话,却并没有触动少年人的心。 平静的幸福? 也许很多人会对此感到无比的满足,但是他不会,他的血液需要被激情所催动,他也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无论如何也无法停下来。 所以,纵使老人的态度再怎么诚挚,也无法改变他那颗执拗的心——一切既然已经决定那就绝不能更改。 老人并没有注意到少年人此刻眼中骄傲而又固执的光彩,而是看向了特蕾莎。 他密布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向着这位殿下点了点头。 特蕾莎会意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好奇地打量着音乐家。 贝多芬在纸上继续写了下去,然后递给了特蕾莎。 “谢谢您在我人生的最后时光前来拜访,美丽的殿下。虽然只是第一次碰到您,但是我仍旧能够感受到您的谦逊与热忱。您尊重我,也喜爱音乐,这让我倍感荣幸——但是我希望您不要把自己的爱局限于小小的艺术领域,而是更多地留给这个国家和它的人民。 处于您的优越地位,如果只顾享受自己的小小世界,而对充斥人间的不公视而不见,那么您就是在辜负上帝对您的眷顾。国家属于它的人民而不是您的家族,只是因为历史的偶然,您的家族才一直在奥地利的皇座上绵延至今,这是一种幸运但也是一种义务,您应该怀着谦卑的心情行使权力,恩惠人民,也只有这样,您的家族才有可能在宝座上继续延续下去。如果您希望法兰西的剧目不至于重演一遍的话,那么您就应该听一听我的建议。” 这些话,以“君权神授”的标准来说简直是离经叛道,也正因为经常说出类似的话,所以贝多芬才被奥地利政府所嫌弃,但是他却并不妥协,哪怕面对特蕾莎的时候也直抒胸臆。 如果是其他持有保守思想的皇族成员,看到这种话的时候可能会勃然大怒,不过特蕾莎却没有生气,相反她对音乐家的话颇为认同。 于是,她拿起笔来,在纸上快速地写了下去。 “我会时时刻刻铭记您所说的话,先生。我一直认为我只是因为偶然的幸运才得以冠上哈布斯堡的姓氏的,所以我必须心怀敬畏和戒惧,绝不能放纵恣睢,更加不能欺凌弱小,相反应该利用自己得到的一切去尽力帮助他人……我永远记得,普通人的愤怒一旦汇聚起来足以烧掉天堂,更何况尘世的宫殿?” 接着,她又带着些许娇羞,看了旁边的少年人一眼,然后继续写了下去,“我之前就跟殿下说过,我并不贪恋富贵荣华,也不怕过普通人的生活,甚至我还为此做过准备呢!当然,多亏了我有一个好父亲,所以我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落入贫困,我知道我拥有了让人多么羡慕的一切,所以我愿意用慷慨和谦逊来守护这一切。” 看完特蕾莎的回复,年老的音乐家禁不住心里有些感动。 他又打量了一下特蕾莎微微发红的脸,原本已经如同槁木的心突然恢复了一点点活力,生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真是让人感慨的爱意,既然如此我也相信您一定能够幸福了。不过说到这里我倒有些感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