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倒想会会他。”
夏露的一番话,又让沙威陷入到了无所适从的境地。
他这一生,视“维护法律”为自己的天职,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其中,多少“罪犯”在他顽强的追捕之下,不得不黯然伏法;然而,这位特雷维尔小姐,却以如此轻飘飘的态度,否定了自己的努力。
从冉阿让隐姓埋名跑到滨海蒙特勒伊市开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也就是说,沙威和他的搏斗,这场猫鼠游戏,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恩怨纠缠的二十年!
这是沙威遇到的最棘手、最难以制服的对手,而沙威多年来也一直都在殚精竭虑地寻找每一条线索,希望将这个家伙再度逮住,然后扔进牢房里“享受”他应得的惩罚。
对沙威来说,冉阿让已经不仅仅是“正义”的敌人,更加是他个人的死敌。
然而,面前的大小姐,却在话里话外,把冉阿让的“罪行”一语带过,甚至还称赞对方是个好市长,应该继续留任。
即使对方只是随口一说,这种话也还是有些伤他感情了。
但问题是,他也没办法发作,因为坐在他面前的是饱受宫廷宠爱的夏露·德·特雷维尔小姐,习惯于敬畏权威的沙威,根本无法对对方不敬。
所以,他只能憋着心里的气,低着头吃着早餐。
夏露也看出了沙威此刻的情绪,不过现在她已经起了兴致,所以也不打算就此打住。
“他坐过十九年牢,又已经逃亡了二十多年,那么算起来的话,他现在已经年纪很大了吧?”她又问。
“是的,他现在已经年过六旬了。”沙威闷声回答,“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对他掉以轻心,恰恰相反,他的经验越来越丰富,越发狡猾而且危险。”
“在二十年的追逐当中,你们两个都已经老了。”夏露又吃了一口甜点,神态悠闲仿佛只是在讨论什么戏剧的剧本一样,“也许他早已经老死在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了呢?”
“这样的恶徒不会默默无闻死掉的,他绝不会甘心如此,在死之前,他会想要给世界留下痕迹,宣泄他满腔的仇恨和恶意。”沙威满怀自信地回答。“而我,在彻底老死之前,我会逮住他,然后把他塞进笼子里的,小姐。”
沙威的决心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夏露暗自猜测,“抓捕冉阿让”,可能已经成为了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这已经无关法律或者正义了,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猫鼠游戏,非要有一个终局不可。
那么,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如果沙威想要逮捕冉阿让,只是出自于他的个人恩怨,那么夏露肯定不愿意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
但是,如果这个冉阿让真的是反贼头目、甚至是幕后的组织者呢?
这还真有可能。
根据沙威刚才的描述,这位“冉阿让先生”具有极为杰出的个人能力:他力气很大,而且善于隐藏和躲避;除此之外,他还有实业家的本事,在短时间内就赚到了大钱,这说明他拥有组织才能和经营能力。
而且,既然他开工厂赚了不少钱,那就说明他逃亡之后手头里有大笔的资金,这样一大笔钱,可以用来招兵买马、囤积武器。
这样的人躲藏在巴黎,而且满怀对社会、对现有秩序的仇恨,他还真有可能成为叛乱的幕后组织者。
夏洛特想造反就像是个笑话,但这样的人想要造反,那真的是非常危险了。
所以,在眼下这个一团迷雾的情况下,不妨先以冉阿让为目标,摧毁他有可能的阴谋。
一想到这里,夏露渐渐地找到了思路,也打定了主意。
“沙威先生,在您调查冉阿让期间,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特别的政治倾向?他到底是个保王党分子,还是一个共和主义者?”在沉默片刻之后,夏露再问。“虽然这都是帝国的敌人,但其中毕竟有着巨大的区别”
“从他担任市长期间的言行来看,他没有流露出任何明确的政治倾向,只关心当地的城市发展。”沙威回答,“不过,虽然他几次得到了波旁政府的表彰,但就我看来,冉阿让对王室并无多少尊重,他不太可能成为保王党……他应该会更支持共和主义。”
也对啊,以冉阿让一生的遭遇,他对社会的阶级压迫肯定痛恨无比,那么他肯定不会喜欢充斥着旧贵族的保王党,他想要摧毁的不仅仅是现有秩序,还有整个高高在上的社会阶级。
所以,夏洛特所在的保王党组织,顶多和他是暂时合作的关系,绝对不会是一路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夏露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夏露继续沉吟,在权衡一番之后,她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她从餐桌边站了起来,然后以昂然的姿态对沙威下命令。
“好的,沙威先生,感谢您给我提供的情报,这非常重要、而且很有用。现在,我授权您可以暂时放开其他事情,与我一起专心追缉逃犯冉阿让;如果他确实在巴黎,那么立刻予以逮捕。他身边的所有可疑分子,我们也不能放过。”
夏露的命令,让沙威多少有点疑惑,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不得不抛下手头的事情跟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