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过年只有三日了。
整个斜阳县处处都透着浓郁的欢喜味儿——红底黑字的对联,红底金字的倒福,来往喜气洋洋的百姓,还有铺天盖地卖炮仗的小摊。
“娘,还买炮仗吗?”顾楼缩在他爹怀里,也不忘眼馋一挂挂的炮仗。
家里三个男孩子,老大顾城稳重,老四顾钟内秀,就胖小子顾楼最活泼,也最爱炮仗一类的玩意。
但谁让他腿伤了呢。
乔连连无情的否决了,“家里之前买的还有一串,年三十点了就行,不用再买了。”
小顾楼委屈巴巴的垂下头。
乔连连有点不忍,孩子平日里乖巧又可爱,除了爱吃,好像也没其他喜欢的了。
要不然买上一挂给他放放?
“娘,那边有卖炸糖糕和丸子的。”顾鹊突然出声。
小胖子立马抬起头,双眼冒光,“在哪儿?在哪儿?娘,咱们过去吧。”
乔连连语塞。
好吧,看来还是吃的诱惑力更大。
这炮仗还是能不买就不买吧。
一家七口外加一个碧松沿着斜阳县的集市慢慢行走,遇到合适的东西就买回来。
大到给顾城的书桌,小到过年必备的炸丸子和炸糖糕,全都没有放过。
到最后,再放马车就没地方坐人了。
“乔娘子……”碧松有心抱怨,一张嘴,
就接收到了顾绍的眼神,立马改口道,“夫人。”
顾绍微微颔首。
碧松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夫人,可别买了,再买人都坐不下了。”
乔连连这才收了手,回望了一眼堆成小山的马车车厢,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好意思,“这年货也不宜囤太多,这些勉强也算够了吧。”
就这?勉强算够了?
碧松无语望天,又可怜的看了自家爷一眼。
倒是顾绍稀疏平常,浅笑着看向乔连连,“那现在回家吗?”
“回。”乔连连点头。
娘几个依次序坐进马车里,果然比较拥挤,谁让买的东西就占了半壁江山,人也只能稍微委屈一下了。
顾绍见状,把胖小子塞给顾城,自己干脆跟碧松一起坐在了车辕上。
冬季寒冷,马车跑起来速度又快,冷风拂面,当真是刺得人牙齿都打颤。
碧松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顾绍,又委委屈屈的垂下头——人家也想坐进马车里啦。
一行人路过西阳镇的时候停了一下。
是顾城。
小小少年记得李老先生一个人独居的窘迫,特意跟他娘申请了一下,想买些年货赠予李老先生。
乔连连欣然同意。
尊师重道乃良好品德,再说家里也不是从前那般窘迫了,乔连连十分大方,买了好些老人可
以用的物什。
等马车停在了巷子口,顾城就带着满满两大盒的年货送去了李老先生家里。
乔连连没过去。
一来怀里的小歌儿睡着了,不宜乱动。
二来也怕人多李老先生不好意思收。
娘几个在车里静静地等着,也没多大会,顾城就迈着轻松的步伐走了出来。
“娘,回家吧。”小少年踩着车辕登上马车,“老师收下了,还提醒我别忘了年后的童生试。”
乔连连颔首。
一家人调转了马车头,正准备往顾家村走,结果马儿不知缘何嘶鸣了一声。
车夫立马拽紧手里的缰绳,马儿抬了抬前蹄,差点踩到旁边的马车。
好在只差了一厘。
乔连连出了一身冷汗,怀里的小歌儿也受到惊吓,小声的哭了起来。
“歌儿不怕,没事的没事的。”乔连连柔声哄小闺女。
好容易顾歌停止了哭泣,她伸出头,就看见旁边的马车里跳出了个人,在那指手画脚,情绪高昂,话里话外都在斥责她们。
“你们这马儿差点踩到我们马车,怎么赶车的,会不会赶车啊,不会赶车别出来害人。”
正好乔连连这时露出脸,那人一看到她,顿时闭上了嘴,改露出了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四喜楼的乔娘子。”
乔连连定睛一瞧,呵
,这不是那当初想五两银子收了她卤肉方子的小二么。
后来她不卖,还威胁过她来着。
没想到今儿又遇到了。
“怎么,拿不到卤肉方子,你被云汐楼除名了?”说起记仇,乔连连似乎也不比闺女顾鹊差。
那人脸色不太好看,冷哼道,“你傍上了四喜楼,也不见得就能一帆风顺。”
言罢,又回头对着马车里道,“掌柜的,她说我被云汐楼除名了,您来评评理。”
很快,马车帘子被掀开,云汐楼掌柜的探出头来。
对于这个人,乔连连也印象深刻的紧。
想当初,他雇凶杀人,逼得乔连连在大街上哭诉,才勉强用悠悠众口堵住了云汐楼的下一步动作。
看似赢得漂亮,实际上乔连连亏惨了——被人家强买强卖,还不能反击回去,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图的也只是对方放弃而已。
如今两人视线在空中一交汇,可谓是电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