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正院时,众位将领并徐匡生已在此等候,季息忙请众人坐了,细细问了此战战损,岚州修整等情况,定在后日返程,谈话间略理了请功的折子,待将校们各去歇了,季息又独留徐匡生一人。
“某欲请京中晋你为岚州刺史,不知徐参军意下如何?”季息一面写文书一面问道。
徐匡生又急着起身行礼被季息拦下,“在下感激不尽,若说在下不在意官位晋升,想来将军也不信,但比起岚州刺史一职,在下更看重的是,能好好驻守这座兄长为之付出生命的城池,让这里的百姓安居乐业。”
“某亦知汝,岚州不易,某后日将返回太原,往后还需徐参军多加费心。”季息将文书放在一旁,注视着徐匡生,“另还有一事,某返程前需与你商讨,事关岚州百姓生计。”
徐匡生倾耳恭听,请季息细讲。
“岚州城为岚州一州主城,绕城有数条河流,城周数十里皆为平原,今岁水势大,应丰收才是,粮草储备充足,且渐入冬,城中早开始为年节做准备,各项无不齐全,为何会仅仅十数天就围困至此?”季息盯着徐匡生,不放过他的任何动作。
徐匡生低头未语,发声似乎变得艰难,开口却先提起了岚州水源不便的问题,“因岚漪河是由岚谷至此,开战几日突厥就截断了河流,而出城取水又甚是不便,城中一时仅靠井水与存水过活,缺粮尚可忍耐,缺水却刹那难忍。”
季息虽心中疑问甚多,却未曾打断他,反就缺水一事详问,当下即传石隽专设一组人马,从蔚汾水开一河道入岚州,再加强合河、岚谷两地驻兵,务必保证岚州全境百姓用水。
用水之事已了,季息复回到粮草一事,再开口声音里已带了威胁:“岚州一地的粮草颇为蹊跷,此事一查便知,你此刻不说,是等我亲去查了再来问罪吗?”
“其中隐情在下实在不知”,徐匡生再撩袍下跪,这次季息并未扶他,徐匡生低头触地,一字一句道,“开战前半月,高家曾着人来岚州,当时尚刺史接见了他们,同在房中的还有原岚州司马佟烨,不知他们谈了何事,但高家人走后,尚刺史便将府中三分之二的储粮以高于市价的价格卖给了高家。”
季息嚯地站起,一掌拍在案上,直拍得房内一阵碰撞磕响:“如此大事竟然压着不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这佟烨和原太原府尹佟益襄有何关系?现下又在何处?”
“当时说是佟府尹的族弟,自……自突厥围城后就音信全无。”徐匡生回得磕磕绊绊,额头顶着青砖,那凉意直渗进肺腑。
“你们好大的胆子!是不是我不问,你们就当此事从未发生过!我原先只以为是耕种不利,谎报了收成,倒没看出你这些装模作样的本事”,季息从案后走出,抬脚欲踢终还是忍住,将案上一笔洗摔在徐匡生身旁,惊得他打了个寒颤,“好啊,小小一个岚州还真是卧虎藏龙!此事还有谁参与?”
“此事除府里的我们三人便再无人知,小的亦不在那日的房中,而来回运粮的都是高家的人”,徐匡生跪地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将军信我!”急得他已涕泪连连,攀上季息的裤脚哀求道,“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尚刺史称今冬粮草充足,不如卖了钱加固城墙,将军也知我们岚州并不富裕,又在抵御突厥前线,城墙年久失修,可谁能预料到突厥不日来袭”,他见季息不置可否,又伏地跪拜,“将军想想,小人若是知道兄长会命丧于此,怎会同意卖粮!”
季息冷笑出声,“死无对证的事,自是随便你怎么说”,季息抿了口茶,心绪平静些许,仍是怒气翻腾,这事做得巧妙,最关键的几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只剩一个徐匡生,又在尚徐二人出城后,一力主持城内大小事宜,从今日进城见闻来看,岚州百姓对他信赖得很,现今多事之秋,贸然处罚只怕民心不稳,不宜轻举妄动。
他唤来石隽,命其领数人督送徐匡生回府,非经自己同意,不得与任何人见面。
“你还有什么话说?”季息蹲下身,与徐匡良平齐,“此时不说就再没有机会了。”
“小人已全盘告之,只求将军相信小人对兄长、对岚州是真心的。”徐匡生膝行随两名将士退出正院。
“你也好意思提徐将军!”季息像匹被水浸透的织布,沉沉地陷在椅中,良久不语。
尚举同袁鸣宇一样,是早先宋照岄外祖姜相在时选出来的良臣,这么多年对河东尽心尽力,季息不愿相信他有害民之举,而徐匡良更是听了自己的命令才来岚州救援,困在岚州城中实属无妄之灾。
这佟烨和徐匡生却嫌疑颇大,与徐将军相交多年,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个幼弟,高家更不必说,早与佟益襄沆瀣一气,待他回了太原,必要严查高家。
现下岚州还需人主持大局,而太原又离不得人,返程势在必行,季息唤了张扬来,一一嘱托:“请功折子已经写好,我有意擢你为游击将军,本来安排仍是随我守太原的,但现如今此地多事不明,徐匡生一人在此我放心不下,欲留你在岚州城中,总领包括玄池监在内的岚州诸关防御,不知你可愿意?”
“将军所指,末将愿往”,张扬执军礼,“方才石校尉匆匆出门,未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