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有的显是若有所思,只盯着宋照岄不言语,还有一两个冒进的,听了宋照岄的法子便激动起来,直嚷着“请将军派末将率先行军!”
嘈杂之间,袁鸣宇同季息又议了两句,眼见已过戌时不可再耽搁,季息一锤定音:“亥时一刻出发,我亲率三千骑兵穿狐突山入楼烦,如此或打探消息,或与城中互通有无也方便,张扬、石隽点大军五万人仍绕至阳曲由汾河河谷进山,带好粮草辎重,两军在楼烦会合,袁少尹则留守太原,顾全大局”,说罢又专对宋照岄温言:“狐突山一脉山势复杂,麻烦赵娘子尽快画出详细路线图,以便我们行事。”
众将各领了命令自去点兵,宋照岄此时却犯了难,先父在图中曾标注此一带的进山口极其难寻,上下有几个形貌相近的入口,深走却都是死路,先父虽已绘了那正确入口的模样,自己也能复刻,但时日已久,山中景色一日数变,早不知是否仍如当初。宋家人距离山形极敏感,即便山口状貌变换,仍能凭心中图样大致摸清,可旁人却不见得。宋照岄将自己的隐忧说与季息,他也沉默不语。
过了片刻,季息趁军中嘈杂,悄声问宋照岄:“不知赵娘子可愿与我们同去,辨认山形,若是怕危险,待入岚州时,某另派两个人送娘子回来便是。”他知宋照岄在京中原学过骑射,在京城一众小娘子中也是这一项的个中好手。
“可某并不擅长骑马,与将军同去恐拖了大军步伐。”另则,她一个小娘子跟着三千兵士成何体统,况且也无此中先例,传出去未免被责失了教养,宋照岄未与季息明说。
看出宋照岄仍有隐忧,季息也不便催促,他也有军务需准备一二,便出门唤了绾风来,令她进屋略劝劝宋照岄。绾风领了命,先叫梳雾把包裹准备着,自己进了里间。
“娘子可是要与将军同去,奴已叫梳雾去收拾着。”绾风撩帘便道。
"他说的话你倒是听”,见人已去尽,宋照岄便拉过绾风说些体己话,“我不便与将军明言,我一个闺阁娘子怎好与一帮郎君同行,季将军也是急糊涂了。”
“娘子是觉着起居不便,莫担心,此去总不过两三天,有将军在身边,兵士们知礼得很,只是委屈娘子,这几日莫拆发髻,待回来奴和梳雾再替娘子好好梳洗。”
“不仅梳洗,我还未出嫁,整日与兵士们厮混,于礼不合。”宋照岄补充道。
这次绾风似反应了一会儿,方执了娘子的手细说:“原来娘子担忧的是名节,奴自幼生在边境,只是听说过富贵人家对女子有许多管束,可我们这里不在乎这个的。”
“这也不算什么管束,于女儿家更像是种保护。”宋照岄见绾风不以为然,便解释道。
“怎不是管束?”绾风另一只手也覆在宋照岄手上,“女子哪有这么多不许做的,怎不见他们那样说男子?无非是男子金贵,约束不了胡作非为的男子,才来给女子置这些条条框框。”
宋照岄呆住,她从未作如此想,不意未读过什么书,久居偏远之地的绾风竟能说出这番话,却听她接着说:“无论是奴还是那日所见的万娘子,都是兵士们半路救回来的,季将军治下,虽偶尔有几个嘴里爱轻薄的,但行事都尊重得很,这样的军中,莫说是救下的流民,日常的商贩妇女也时有随行,从不见人说什么。娘子且放心跟着去,我们河东不管这些。”
见宋照岄态度似有松动,绾风又道:“再说奴也听季将军讲,这次行军娘子不可或缺,若是娘子因此不去,误了两军合击之机,以娘子的为人,到时只怕还要伤心。”
宋照岄之前也是考虑到此节,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回绝,而此事又与她作为贵女从小被灌输的言行教条相悖,她长大后本就是个听话懂事的性子,流放时种种出格,实为千钧一发之际无奈之举,而今好容易安定下来,她又退回自己的壳里。
在她们反复思量时,刻漏已颠倒几个来回,门外嘈杂声渐起,显然是已近出兵之时。
宋照岄明白,季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岚州危在旦夕,若自己此时退缩,岂不是枉顾他的器重,再者如绾风所言,从前在京中的种种已是过眼云烟,此时此境,若被贵女两个字框在太原,往后也是要后悔的,她捏紧绾风的手急道:“我愿随季将军前去,还有几样东西要带!”
待众军严整,唯待出击时,季息一眼便看到了骑着那匹墨色宝驹的宋照岄。
其实自宋照岄初来河东,季息便为她挑好了马,配合她的身高,脚程略短些,性子也同她年少时一般,聪敏机灵,又有些恃宠而骄的倔强,只是这几日相处下来才发觉,她早不似儿时,变得知进退懂分寸,反不如原来肆意了,他还颇为遗憾,但今日见她英姿勃发立于马上,顶上红缨猎猎生风,掩面凝肃却双目如星,才觉原先长安城里的宋大娘子又回来了。
季息整军颁令,鼓舞士气,等诸事已了,又打马到宋照岄身边,本想直接领兵出发,又忍不住绕着她转悠一圈,轻声道:“今天这身,煞是好看。”
袁鸣宇于高台上远远瞥见这一幕,侧过身不想再看,同刚得了消息,赶来送军出征的太原府尹武宣让相携离去。
这厢自去赶路不提,却说那岚州地界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