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半城脸上喜色瞬的消退,话音都戛然而止。
我心头一沉,那鬼东西被困在顶楼符屋,已经超过三天,道士一直没来,我都认为他不会来了。
自己学道就清楚,各行各派道士最讲规矩,说哪天便是哪天,一个唾沫一颗钉子。
当天他没来,三天也没来,基本上就不可能再履约。他偏偏今天到,无异于在关键时刻,让人如鲠在喉。
瞎子没吭声,双手压着扶拐,筋肉虬结的空洞眼眶,直愣愣瞅着铁门处。
一个身材高大的道士推门下车,淡青色的道袍上并没有花纹,显得十分素净。
两鬓斑白,头发还是黑的,眼皮呈单,一双大耳,虽无怒容,却自带几分威慑。
道士看向王半城,露出一丝微笑。
王半城额顶冒汗,愈显得不自然。
铁门关着,正有保安要去开门。
瞎子忽然斥道:“开什么门?王半城鸟屁没放,你们就要开门了,是不是王家来个什么人,你们都先把人迎进来?不用等主子开腔?有人进来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呢?”??保安顿杵在原地,尴尬的一动不动。
我没吭声,站在最后方也没往前,看瞎子怎么处理。
王半城同样没动弹,虽说脸色尴尬,但他明显站在我和瞎子这一头。
那道士若有所思,目光落至瞎子身上。
“精睛神算余归海,当年先生成名之时,贫道还是个无名道士。”道士话虽抬举了瞎子,但语气平静。
我心,沉下来更多。
这道士怕是不好沟通。
正常来说,瞎子先前那番话,多少有些指桑骂槐的意思。
道士不但没生气,反倒是道出瞎子来历,甚至尊称了先生。
只是这尊称不带情绪色彩,就代表他并不忌惮瞎子,更像是点了瞎子一下似的。
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既然晓得老子是谁,那事儿就简单多了,当年帮王家一遭,你已经拿了报酬,前几日王家险些一家死绝你没出现,符屋收鬼你没来,老子卖完力,你又来收鬼,没这个道理。”
“上车,怎么来,怎么走。”
“不送。”瞎子果断而又直接。
并且他无形中也提醒了我。
前几天王半城濒死,这道士的确没来。
他留了符屋,却没留怎么捉鬼的办法。
这就是个问题。
能不能收鬼,全凭王家自己想办法,相当于自己没有丝毫风险?
那这道士,哪儿是什么替天行道,更像是狩猎,留下陷阱后,其它的听天由命而已。
只是,狩猎是捕获,替天行道是不求回报,根除祸患。
瞳孔猛地一缩。
回报……
王半城也说过,他给过道士一笔钱!
那这道士,问题就更大了!
既投机取巧,用狩猎的方式去抓鬼,又因为物欲而收钱。
那他拿着鬼,就根本不会付出什么大代价去镇压,必然是另有作用!
这另外的作用,是送去城隍庙换福报?
这算盘,打的就太精明!
像是闹鬼出鬼的家族多一些,他如法炮制,无风险收鬼,那一笔笔福报临身,气运便扶摇直上。
今天,我和瞎子是绝不可能让他带走这只鬼的!
万一出什么岔子,他必然会弃鬼而逃!
最关键的是,这只鬼无名无姓,甚至无命,城隍庙是收不了。
只能镇压!
思绪也就三两息之间,我心更沉,更警觉。
那道士并没有和瞎子争辩什么,看向王半城,说:“王家家主,这也是你的意思么?贫道当年可废了不少心思,才给你王家留下镇鬼符屋,王家主今日,便翻脸不认人了?”
“徐道长……这……我……”王半城语塞凝噎。
“什么叫翻脸不认人?你拿了钱,画了符,这属于因果有报,早就了结干净了。王家这鬼,你既没出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老夫走南闯北多年,没少见你这种人,别给老子前面装什么高深!”瞎子破口大骂!
显然,我所想的那些,瞎子一样想到了!
只是王半城是个生意人,听不明白,想不通而已。
徐道长平静的神态,总算带上了愠怒,眼睛都微眯起来。
我本以为,他会回斥瞎子。
可下一秒,徐道长脸上的愠怒消失不见,竟再度恢复平静。
“收鬼,是画符的条件之一,这是王家主亲口答应的,当年的约定中,并无贫道要中途帮忙,你这瞎子无理取闹,王家主,我再问你一遍,你可要毁约?”
我心头,再次一凛。
没想到,这道士毫不掩饰的就说了自己的目的!
他这话,还真没输了道理。
收鬼是条件,画符是交易,他明摆着算计王家,根本没有藏头露尾。
只是当年的王半城想不清这些,被人卖了,还给人一大笔钱。
王半城脸色青红交加,总算反应过来,他死死盯着徐道长,哑声问:“那徐道长就没想过鬼怎么进符屋,没想过我王家会付出什么代价?”
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