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愣在那里,就连谢云君也皱了皱眉,她正要开口,张吾思说话了。
“阿青,既然雱想看,那就让他看看吧。”他扫了扫谢云青,脸上笑意盎然,目光却是锐利而冰冷,“你,不会让我和他失望的,对吧?”
“……是,老师。”谢云青低眉顺眼地欠了欠身,我却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股凶狠,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抽出撒星锥毫不犹豫地往胳膊上一刺,再将它用力抽出。
因为留下的伤口非常小,它并没有带出太多的血花,只在皮肤上晕开小小的一点,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子,这“撒星”两字还真是贴切。
“继续啊。”我朝他示意,“一颗星星,怎么能称得上星空呢?”
他眼中的狠厉更甚刚刚,但也没有发作,而是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不多久他手上密密麻麻全是星星点点的血痕。
“够了!”谢云君想阻止他,却被他一把推开,直到张吾思也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雱,这样的星空还不够美吗?”他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我凑过去欣赏了一会儿,上扬的嘴角实在有些压不住,但我摇了摇头:“抱歉,一百四十六颗,少一颗都不行。”
张吾思和谢云君均面露不解,只有谢云青蓦地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既有不安又有了然。
“他假借沈心原的身份对我下手,似乎是瞒着另外两人的……”我本来还觉得奇怪,张吾思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原来他并不知情,“也难怪谢云君这一次没有参与。”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搞不好谢云青早就对他这位恩师起了二心。
“这家伙果然一身反骨,就是不知道他暗地里在为谁卖命,对方又为什么要除掉我……”
我注视着他,目光中不觉带了几分审视,他眼中的那一半了然很快也变成了不安,好不容易他挤出一丝笑容:“老话说得好,‘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你也知道我们都有易地而处的一天,又何必把事情做这么绝?”
我不为所动:“‘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就想现在开心一下,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而且我敢保证,哪怕我真的放他一马,他也只会比之前做得更绝。
“好,很好。”他咬着牙一笑,“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掩藏在目光深处的暴戾很快将他眼中的惶恐搅散,仿佛一头嗜血的野兽正从他眼底探头,我心中冷笑,看见了吧,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那就继续啊。”我也冲他一笑,然后冷眼看着他将撒星锥继续往自己手臂上刺。
等数到一百四十六下,他整条胳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可即便如此,和碎心锥留下的伤口相比,那也是小巫见大巫,更何况他是行家,肯定知道怎么避开要害,它们也就是看着密集有点瘆人罢了。
虽然我很想弄死他以绝后患,但我知道张吾思不可能真的任由我这么做,眼下他诚意有了,我也撒了气,不如见好就收。
“这样的星空真的很美,看完我的心情果然好多了。”我重新靠回椅背,“既然你们这么诚心地来找我,我要是再拒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我朝他一伸手:“亲爱的琼,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我本想跟他握个手,结果他托住我的手就是一个吻手礼:“这是我的荣幸。”
我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偏偏这时候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难以掩饰地流露出几分……狂热?
我心里有点发毛,赶紧抽回手。
倪棹泉在一边也是嘴角直抽,他用嘴型跟我吐槽:“这小老外什么毛病,搁这演《教父》呢?”
张吾思假装没有看到我们的眼神交流,站起身朝我示意:“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我们这就过去?”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去处,在哪待不是待,正好探探他们的虚实,看看这个新建的据点到底有什么名堂。
我招呼倪棹泉和他们一起出了门,他们的车就停在门口,一到附近,张吾思亲自打开后车门,朝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只得又跟着他上了车,谢云君和谢云青去了驾驶室和副驾,倪棹泉则开着他的车跟在后面。
我们一路穿过武城,最后进了一个半中不洋的庄园,作为它的挑选者,时夫人的审美好像也不怎么样,估计就比图野好那么一点,当然我不应该对一位女士妄加猜测,或许她有不得不选择这里作为据点的理由。
一进庄园,谢云君直接把车开到了最里面的一栋小楼下,我们一下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迎了过来。
“这位是庄园的管家林炳源,武城的具体事宜也是由他负责。”张吾思介绍道,“不管大事还是小事,只要你有需要,他都可以代劳。”
说着他又介绍了一下我:“林,他是雱姓陈,正是我要找的那一位,这座‘予明园’真正的主人。”
我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不过我思绪很快被林炳源看似客气实则不容拒绝的一声招呼打断了:“陈先生,坐车一定累了吧?您先上去休息一会儿,等吃过午饭我再带您去园子里转转。”
张吾思把我们送到楼里,非常识趣地告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