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辞笃定,我以为他掌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结果他来了一句:“要不是他杀了大林,他不可能事先说出那番话,我甚至怀疑蒿子和许平也早被他暗中除掉了。老围说得很对,东西又不是他们拿的,根本没必要跑。”
我问他:“如果他真是凶手,为什么不故技重施直接杀人埋尸?就补给站附近那环境,要处理掉一具尸体太简单了,这么做还不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猜疑。”
“他要真这么干了,我们难保不会联想到之前的事,反而会有所怀疑。”见无法说服我,他又道,“是,他之前可能是想故技重施,所以预先说了那些话给我们打预防针,但阿柳的死给了他灵感,于是他决定效仿伥猱,用同样的手法杀了大林。”
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你也觉得阿柳和大林的死不是同一人所为?”
“当然。”他冷笑一声,“给阿柳收尸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墙上确实有伥猱攀援留下的爪印,但我们放大林下来的时候,类似的爪印却一个也没有增加,你觉得如果都是伥猱作祟,它会刻意去抓同一个位置吗?”
这倒是我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不过他的推测的确和我的预感不谋而合,看来我们有必要再回补给站一趟,那里一定还有很多被我们忽略的线索。
“而且我很了解大林。”他神色中难掩悲愤,“他是个老实人没什么心眼,根本不可能去拿阴阳鱼牌,一定是有人在栽赃他,这个人才是偷走阴阳鱼牌的罪魁祸首!怕东窗事发,他不仅杀了大林,还试图把脏水都泼给他!”
说着他一阵恍然:“没错,这就是阿图没有故技重施的另一个原因。”
我思索着,心里某根弦却被莫名拨动了一下,试想如果我们这些人中有勘灵人或者略懂勘灵之术的人,说不定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可余昧始终没有提及,当初在黄蕖亩假扮钟峦的人应该不是她……
“怎么又想到她那去了。”我有些懊恼,将思绪重新放回到川子提到的这种可能性上。
“你觉得阿图的身手怎么样?”我继续问他。
“和我差不多。”
“如果你是凶手,你能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杀死大林,并将他的尸体挂到加油站后墙上吗?”
他显然也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你是想说他还有帮手?”
“或许这个人才是主谋。”
闻言他默然不语,许久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嘴上说着不可能,目光深处却翻涌着痛苦,我知道他肯定也怀疑过卫既成,只是这份犹疑暂时无法超越他内心深处的信任,所以才会如此挣扎。
而这样的信任让我有些动摇之前的猜测,他和卫既成不像是那种被利益拴在一起的不法之徒,倒像是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
想到这里,我决定开诚布公地问问他:“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去魔他城应该不是为了图财吧?”
川子又沉默了下来,不过我一点也不着急,他肯定想跟我说点什么,不然也不会特意把我叫到这里。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不管你信不信,我们确实供职于泊城研究所,组建这支考察队也有几年了,我还记得那一年我们发掘出第一爿阴阳鱼牌,当时我们都沉浸在它重见天日的喜悦中,谁又能想到最后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神色复杂,既有讥诮也有凄楚,还有深深的茫然:“或许这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却没有悬崖勒马以致一错再错。”
我没忍住问道:“这些鱼牌到底什么来头?”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它们其实是一个整体。”他回头看了看我们身后高大的岩壁,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轻轻地给它裹上了一层薄霜。
他继续说道:“这件玉器共由大大小小十三爿阴阳鱼牌组成,除了那两爿我们手里还有一对一模一样的,它们是玉器的主体部分,我们经历九死一生才将它们凑齐。”
“那剩余的九爿鱼牌……”我隐约意识到什么。
他点点头:“没错,我们几经打听终于查到它们被人带去了魔他城,所以你没有猜错,我们去魔他城不是为了图财,只是想找到剩余的阴阳鱼牌罢了。”
虽然他解答了我心里的一些疑问,但我总感觉他似有意对最为关键的一部分避而不谈,我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千方百计凑齐这些鱼牌到底想做什么?它再精美也不至于让你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
“你们五〇三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研究龙脊凤心盘,仅仅是因为它本身有多珍贵吗?”他意有所指地一笑,“其实我们也一样,虽然这件玉器极为罕见,但最终吸引我们的是它背后的秘密。”
他笑容中的了然很快被凄然代替:“我们曾为此着迷,却渐渐发现自己被卷入了一场噩梦,在这个噩梦里没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只有凑齐所有的阴阳鱼牌,在窥探到真相的那一瞬间,抓住仅有的一线机会,才有希望真正地摆脱它。”
我捕捉到了他目光深处的决绝,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怆然,仿佛命运在旁敲侧击,或许我们是同一类人。
我知道我没法再往下深问,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