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她被那个药劲儿刺激得晕头涨脑,她看着大门,想着她吃药之前跟她同学发的那条消息,她多希望那姑娘能来看看她。
让她不至于孤孤单单的走。
又看着一旁什么也不知道的黄女士,迷迷糊糊的想着,如果她发现自己死了,一定会很惊喜吧!
可惜,那个同学并没有来,她也没有如愿以偿。。。
还有一次,她忘记了是什么事情,被那个暴躁男骂了一顿。
正好她表弟来找她上街买东西。于是她跟着去了街里,接连问了好几个药店想买安眠药,但是人家看她是小孩儿,又哭得眼睛都肿了,就不肯卖给她,要求她出具医生开的处方。
连姥姥都觉得卫央小的时候只是脾气犟了一些,像个牛头梗。
但是那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魔怔一样,就是寻死觅活的作。
因为卫央什么嫌弃家穷啊,嫌弃那样的父母啊!
因为进入青春期的她开始有了自尊,她逐渐意识到从前的那些,被她刻意忘却的侮辱。
她开始尝试反抗。
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她交学费永远都是最后一个交,要被老师当众问好几次,那些同学嘲弄的眼光让她觉得想找个地缝钻。
她背的书包永远是最旧最破的那一个。
她的文具基本上都要用两三个学期。
那些书皮儿,是用海报的背面包的!
每一次都是入了冬,落了雪,她姥看她冻得怪可怜的,拿出私房钱来给她买棉鞋,做棉衣。
不然她就穿着旧鞋子吧,挤脚的,甚至是冻脚的!
而且那个鞋,还是她自己刷的!
她人生中第一个羽绒服,是别人给的,穿上这件衣服之前,穿的是一件黄女士以前的呢子大衣,里面套了两层毛衣,因为穿少了真的不御寒,那个时候已经都落雪了。
学校有个测试学生的品质的活动,那个老师上班里来点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卫央。
她刚站起来,班主任就让她坐下:“你可别去了,人家就是看你穿成那样才让你去的!”
卫央坐下之后,她低着头,连哭都不敢。
如果她是山沟里的孩子,如果她父死母伤,如果她无父无母,寄人篱下!她落到那般境地,她谁都不怨!
可是不是啊!
她只是有一个无能的母亲,既没有办法收拾住那个40来岁还桀骜不驯的中年老地痞,又没勇气离婚,图个清净!
她只是有个为了有人给他暖床做饭,所以稀里糊涂结婚,结完婚了又嫌弃老婆丑,孩子不聪明不俊秀的渣爹!
艹!他也不想想!就他那个种,他生的出什么好质量的东西吗?!
卫央真的是不理解,暴躁男是个瓦匠,他挣得不少。黄女士自己也会做一点小生意,可以用来买菜。
卫央自己又是个除了在吃这个问题上,其他都物质欲极低的孩子。
但凡是努力一点点,但凡是对她用心一点点,但凡那个男人顾家一点点!
不至于让她从上学开始就是学费永远都要最后一个交,他家还就她一个!
三口人又没病没灾的!
她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大鱼大肉,甚至换季的衣服她也从来没有要求过,都是捡别人不要的衣服。
在东北,过年的时候,孩子几乎都会有身新衣服,可是卫央在十二岁那年开始,再没有过新衣服。
她已经是在最低标准了,为什么?!为什么就活成这样呢?!为什么她要丢那个人呢?!
她不止一次的怨恨的想着,既然穷,为什么要养孩子?!为什么要生下她?!既然生了,又为什么不好好养呢?!
她很费钱吗?!
既然养她为难,那她去死,好吧?!
在16岁,这个可以劈柴、背地、推水车的年纪,‘咵嚓’一下死掉,让那两个以为就快可以有劳动力的人发现自己白白期待,这多好啊!
这个想法,卫央想了好多年,尝试了好多次。
但其实,后来再想想,可能那个时候她只是想死,却没有勇气真的去死。
她不敢跳河,她讨厌那种被淹死的感觉。
她试过站在马路上,可是车来了她会忍不住跑。
她想过割腕,刀子架在手脖上轻轻的划过,皮肤没划破呢,她就觉得好疼啊。。。
折腾到最后,她无力的发现,她其实不是真的想死,她只是想要逃而已。
可是16岁就不念书的她,被困在了那个不上不下的年纪里。
起初,她想着熬一熬吧,熬过这两年,等她成了年就可以出去打工了。
可是好死不死的,就在她放弃挣扎准备熬过这两年再说的时候,她渐渐对黄女士产生了同情。
卫央对黄女士的感情从来不是因为孝道,也不是因为她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只是因为在那两年里,她像个保姆一样照顾黄女士,照顾的久了,投入的精力多了,因为沉没成本,她开始在乎黄女士。
都说孩子能拴住妈,其实反过来也一样。
卫央被黄女士拴住了。
后来他们三个的关系是:卫央是一只被被链子拴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