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营北面有一处方圆百米的广场,广场上一字摆开几口大锅,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里面煮着即将分发给难民的粥。
广场上,无数难民手中举着粗陶碗,排队等候用餐。能出来吃粥的人,都是身体健康之人,那些已经感染了瘟疫或者疑似瘟疫感染者则被单独隔离起来。
见到一国帝后同时现身难民营,负责难民营事宜的几名官员简直是喜极而泣,纷纷殷勤地跟随左右。
穿梭于临时搭建的棚户区,望着随地可见面黄肌瘦的难民,君怜卿等人的心底很不好受。好多人分明就是在等死,眼底只有空洞和绝望。
临进难民营之前,凤倾给随行的所有人分发了用特制草药浸泡过的面纱,遮住口鼻,以防感染瘟疫。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响起一阵哭声。众人闻声看过去,就看到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娘,你醒醒!娘你不要死!不要不要洛儿呜呜--”
“过去看看。”凤倾说完,一马当先地走过去,君怜卿紧随而行,其他人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跟上。
走到那母子面前,就看到两人均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尤其是孩子的母亲,更是一副营养不良骨瘦如柴的模样,此刻已经昏迷不醒。
轻叹一声,凤倾从袖中取出一副薄如蝉翼的蚕丝手套戴上,然后缓缓地蹲下身子,执起那妇人的手腕,仔细诊脉。
名叫洛儿的小男孩见凤倾几人衣着华丽,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由得有几分怯怯的。但是,他虽然小,却也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好看的大哥哥是在为自己的娘亲看病,所以便乖乖巧巧地蹲在一边,安静地看着,既不远离,也不出声打扰。
诊完脉,凤倾又扒了扒那妇人的眼皮看了看,见其眼中煞白,应当是营养不良引起的昏厥。
“怎样?”君怜卿问。
凤倾沉吟了一下,“只是长期饥饿导致营养不良,只要营养跟上,自然就好了。只不过--”
“不过什么?”
“她体内脉象紊乱,似乎还有其他症状。只是,那症状奇怪得很,好似瘟疫,又好似不是。我还得多看几个病例,才能确定是否如心中所想。”
凤倾说着,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迅速地在那妇人身上扎了几处要穴。果然,没过一会儿,就见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可有什么不适之处?”凤倾问。
那妇人何曾见过这么多衣着华美的贵人,一时间竟吓得不知所措。倒是一旁的洛儿忽然开口了,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娘,不要怕,哥哥是好人,是他救了你。”
听闻自家儿子如此说,那妇人终是缓缓地放下了心底的防备,转而换上满脸的感激。她急忙跪下来,“民妇谢过贵人救命之恩。”
凤倾脸往后撤了撤,并不喜欢别人给她下跪,沉声道:“不必言谢,你身体虚弱,不宜久跪,还是坐着说话吧。”
“是,多谢贵人。”那妇人说着,艰难地坐下。洛儿见了,急忙出手搀扶着自己的娘亲坐好。
“我且问你,你体内可有何不适之处?”凤倾又把之前的问题问了一遍。
这一次,那妇人倒是不再犹豫地回答了。“回贵人的话,民妇只觉得四肢乏力,头晕目眩,还有,还有便是身体有多处溃烂,又疼又痒,且伤口流的是黑血。”
“伤在何处?给我看一下。”凤倾的话不容置疑。
“……是。”稍作犹豫,那妇人还是小心翼翼地卷起了衣袖,果然就见手腕处有一处肌肤已经溃烂流脓,而且周围的血渍是黑色的。
扑面而来的腐臭味让人作呕,凤倾微微凝眉,强压下心头的不适,认真观察着那一处溃烂的肌肤。“这种症状,可还有别人出现?”
那妇人答:“有的。民妇这还算是比较轻的,前日隔壁有个大汉,全身溃烂,无一处好地方,已经化成一滩脓血死掉了。”
听了妇人的讲述,凤倾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取出一些解毒的药丸递过去,“这些药吃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可以暂缓不适症状。”然后站起身来,若有所思。“我怀疑这并不是瘟疫,而是中毒了。”
“中毒?可知是什么毒?”君怜卿凝眉问道。
凤倾摇摇头,“不好说。这世间有千万中毒,同样的东西按照不同比例和顺序配置出来的毒功效尚且不一样。”
正说着,远处忽然有一阵靡靡的丝竹之声传来。顺着声音看过去,隐约可见半空中一顶暗红色轻纱小轿凌波而来,飘逸的红纱如血般铺陈。
小轿的前后分别是四名容颜绝色的白衣女子。其中四名女子手中各持一种乐器,吹,拉,拨,弹,曲调优美如仙乐,令人闻之神思微恍,好似瞬间进入了某种飘渺空茫的境地。
另外四名则分别手持精致小巧的竹篮,素手不时地向空中撒着艳丽的花瓣。漫天的花雨倾泻而下,绚丽旖旎,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但凡那顶小轿所经之处,必有无数难民齐声欢呼,那种欢呼声就好似久旱逢甘霖时候的喜极而泣,感人肺腑。然后就看到那些人一窝蜂似的不知道在争抢些什么,有些人,甚至为此大打出手。